翌日一早。听风阁院外。
“我们去哪?”
“去找一个能够救你的人。”
救我的人?缘生心里有些纳闷,难道真的有那么糟糕吗?
看着眼前的阿宁神情突然间变得严肃起来,甚至还隐隐察觉出她眼里的厌恶一闪而逝,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那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夫人,手指上涂有蔻丹扶着她手的是另一位夫人,他认得这是蔡氏。
“风儿,你又要出门啊!”老夫人一双眼睛盯着叶宁风身旁的缘生,嘴里的话却是对她说的。
“孙儿要去赴六殿下的约。”叶宁风扫了眼蔡氏和老夫人语气有些不耐,她已经厌烦了和她们打交道。还有刚刚老夫人盯着缘生的眼神让她感到很不舒服就像是自己的东西被老鼠盯上了一样。
“噢,是这样啊!”老夫人向前走了走到了缘生面前,眼睛里藏有太多复杂的感情:“这位小师傅就是来我们府上的贵人吗?”
“是啊,母亲他就是风儿前一阵子带回来的人,只是一直呆在风儿那!也是一些下人们爱嚼舌根子让我听到了些不该听的……啊!都是我多嘴。”蔡氏适时的开口,面上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时不时看向站在一起的叶宁风和缘生,那双眼睛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今天她是故意把老夫人引来的,她就是想让老夫人看看叶宁风的生活有多糜烂混乱。
成天和男人鬼混在一起,偏偏这和尚还长着一张雌雄难辨的脸,看她还怎么替自己开脱。
“噢?下人们都说了些什么?”老夫人试图在叶宁风脸上看到其他的表情但是都没有。而缘生这是睁着一双麋鹿般的大眼睛看着叶宁风,没有多余的表情。
蔡氏看见叶宁风一双眼眸冷冷的看着自己,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但是面上还是一副为难的样子:“都是下人们太闲了,我回去一定多给他们些事情。”
“无风不起浪。说吧!”
“他们都说阿宁和小和尚同吃同住关系及其密切。仿若……仿若一人。”蔡氏扫了眼缘生,至始至终叶宁风都没有说话,就像看着眼前这两人自娱自乐一般。只有在她们看向缘生时眼神微冷。
缘生听到蔡氏那么说旋即就明白蔡氏话里有话,有些生气刚想辩驳就被叶宁风拉住了衣袖,那双紧扣他手腕的手掌并不是很大,却让人觉得安心。
清冷的声音传来,就听她对着蔡氏冷笑道:“夫人还是少听下人们嚼舌根比较好,像我对于她们说夫人早前亏空相府,导致如今相府入不敷出这件事就是一直不信的。”
“你哪听来的!假的,都是假的。”蔡氏看了眼老夫人,额头上冷汗涔涔,语气有些激动。
反观老夫人就没有多大的变化了。她眼神淡淡的看了叶宁风一眼又用厌恶的眼神看了那泼妇一般的蔡氏。
愚蠢,简直是愚不可及!
这些年相府一直都在她的掌控之下,不是她瞧不起蔡氏而是她想要亏空相府也要有那本事才行。所以就是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是那草包蔡氏。这叶宁风这么说显然并不是要吓蔡氏而是要告诉她,以叶宁风现在的能力已经能够查到相府的财务都被架空挥霍了。而那个人就是她自己。
她喜欢有能力的小辈但是并不是说她就可以挑衅和忤逆她,有脾气是好事只是刚过易折。
面色淡淡开口道:“下人们说话都不必放在心上,既然与六殿下有约那便快去吧!”
叶宁风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眼缘生,缘生对这老夫人和蔡氏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所以双手合十略微弯了下腰就和阿宁一样利落点翻身上马,打马离去。
老夫人看着消失在眼前的两道身影眼里闪过一道暗芒,喃喃道:“像,实在是太像了!”
跟在一旁的吴妈听到老夫人说出的这话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点头。扶着老夫人离开。
蔡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叶宁风耍了,长长的指甲陷进肉里,面目狰狞看得伺候的奶娘就像跑开,但是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我要把她们都碎尸万段。”
奶娘听到自家主子咬牙切齿的吐出这句话心里有些无奈,她自然知道“她们”指的是谁,只是……
“夫人,我们先回去吧!这件事我们还需从长计议。”奶娘是最知道蔡氏内心有多痛苦和煎熬的人。因为蔡氏原本想直接和老夫人撕开脸皮毕竟之前可是老夫人想要让她消失,只是她也知道自己只要还在这相府一日就不能不屈服于老夫人的手段之下。就算要算计什么的也不能放在明面上来。
出了府的叶宁风沉默不语,她刚刚看那老夫人望向缘生的眼神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到底怎么了,希望不会出事才好。不然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了!
没过多久两人就到了一处庙宇,门口杂草丛生,原本高高悬挂在顶端的牌匾也仅靠一颗钉子维系看着岌岌可危。这里因为年久失修已经呈现出一片破败之象,不过即使这样依旧不影响庙内一人坐在铺满厚厚一尘灰的地上打坐。
那人手掌翻飞运行着体内的内力,循环十二个周天。他全身都用黑布麻衣包裹了起来,整张脸也只能看到一个额头,仅是这样还是让人一眼就发现他印堂发黑这是极凶之兆,看着那人已呈破功之象,面上毫无血色,手上青筋爆出。
“噗!”,那人突然口吐鲜血,面巾翻下,双目圆睁伸出一双枯老得像是树皮的手直接略过冷面的叶宁风对着缘生虚弱的开口道:“救救我!”
缘生见状面色一凝,赶忙往上迈了几步,掏出随身携带的丹药就想要上去帮忙。
“别动!”
缘生听到叶宁风的声音,犹豫了一下,虽然不知道阿宁为什么不让他上去,但是他以前在一些说书人那里知道江湖上有些人如果练功的时候被打扰是会走火入魔的,所以最终还是决定听阿宁的,只是让他眼睁睁看着那个人在他面前痛苦挣扎的模样他还是做不到,索性背转过身。
身后痛苦的哀嚎还在继续,可是没过多久一切就戛然而止。
这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气急败坏的怒骂声只是那怒气明显是对着叶宁风的:“又是你这个臭小子!每次都摆着一张臭脸!”
这刚刚还一脸虚弱的人怎么马上就有力气咒骂了?
缘生诧异的回头就刚好见着阿宁手里掐着一枚银针朝着那人的檀中穴扎去。刚刚那些外泄的内力又慢慢的被锁在了身体里,那人气色看上去也好多了。
“说吧!你这次又想要我做什么?”浑浊雄厚的声音响起,听着就知道有极深的内力。那是一个面白须发的老者,可是那双犀利的眼睛却与缘生之前看着打坐时的人全然不一样就像换了一个人。
那名老者拿过一旁的葫芦打开封盖就要喝起来,可是还未待他饮到那里面玉露琼浆,那葫芦就被飞射来的石子打了一个孔。溢出的酒香充斥在这座破败的庙宇中,老人看着那喷涌而出的酒水满心满眼全是心疼,可是看着叶宁风那张面瘫脸还是将刚到嘴边的怒骂又咽了下去。眉眼扫过一旁的缘生略微挑了下眉。
“过来。”
缘生见那人对着自己招手,看了眼面色冷凝的阿宁慢慢挪了过去。
“施主。”
“嘿嘿!有意思,有意思,之前养的是个白面小生,现在换口味了改养小和尚了,不过他看起来确实比那个白面小生还要有意思。”
“就你多话!”叶宁风收起手里的银针,指下运力快速的按着指法在那人身上几个大穴都点了一下。
“真够狠的!”老人说完这句话,又是口吐鲜血,吐出的血还有些发黑。把一旁的缘生吓得又是眉头紧蹙想要去拿补血丹。
“我可提醒你,不要老喝酒,老受伤,不然我可没那么多精力老是跑这来找你!”
叶宁风看着面前这个老者,语气毫不客气。其实她与这老者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三年前偶然发现这个老者倒在这座庙宇里,后来才知道他身染恶疾,阴差阳错的就被她捡回了一条命。
这老者的习惯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来这里打坐调休,只是他修行的功法太过诡异邪恶所以一个不慎就会命丧黄泉而叶宁风总会算好日子过来在他一脚踏入棺材时又将他拉出来,然后以救命恩人的身份收取报酬。
“我要你帮我看看他的毛病!”叶宁风说完就示意缘生撩起袖腕。
“桀桀!你们关系果然不一般。”
老者见叶宁风没有回答他也不介意,摸上缘生的脉搏,时而蹙眉,时而舒展,最后捋了捋自己的长须,微微摇头故作意味深长般答道:“棘手啊!”
“是吗?看来你果然是人老了,不中用了。”
“你这个臭小子,你是要气死我吗,每次都用这种方法激我,你就不能换一招吗!”老者气的吹胡子瞪眼,偏生叶宁风还是无所谓的站在一旁。
接着还来了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谁让你每次都吃这套。”
站在一旁的缘生看到这两人相处的方式觉得有些好笑,连带着都觉得这个老者很有意思。疑惑地问道:“阿宁,这位前辈是你的什么人?”
“他是我师傅。”她有一半的医术都是来自于这个老者的,所以的确可以算作是她的师傅。
老者听到这话,心情才好了些,很是高冷的说:“虽然你不孝,但是为师还是不能不救你这小情郎,这样吧这段时间我都住你那里。”
“没问题。”叶宁风自动忽略‘小情郎’这三个字,对于老者要住她那,她并没有意见。反正他武功高强若想不被人发现本就是很轻而易举的事,何况住在一起也有利于控制缘生身上那不确定的因素。
“好了,那就这样吧,你们快走我要打个盹,夜半自然就会到你那里。”老者说着就摆摆手毫不在意的躺在破旧的佛像下就要睡下。
“嗯,”叶宁风说完往外走,接着又折回来补充了句:“我现在在丞相府。”
老人转头看了看叶宁风没有说话,又再一次闭上了眼睛,这一次叶宁风也没有再说话和缘生一起迈出了庙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