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裙摆被深秋的风吹得哗啦啦地响，本来紧闭的双眼忽然睁开，双手扳着我的头，强迫我直视她布满红血丝的双眼：“阿糯你记住我的结局，日后千万莫要走上我的老路！”
我的身体好像不属于我，只能机械地点头。
她如释重负，冲我笑了笑，转身提起衣裙，踏上城楼，一跃而下。
我大喊着不要，想要追着她，和她一同跳下去，好像比起独活于世，随她去了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
可身前却好像有人挡着，我只能看着我的手指划动空气。
耳畔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一团团热气在耳边流动，痒痒的。
意识渐渐清醒，也许是因为在梦中太过心力交瘁，我任由身边的人抱着，感受他的手指温柔地拂过我的脊背。
我知道是他，六年前是他在我家破人亡时救的我，将我送到太皇太后身边。他替代了父亲的角色，对我关心备至，教我诗书礼乐，教我辨人忠奸。
我听到他在呵斥碧环和素心，如此失礼的他，还真的是难得一见，可故人入梦又哪里能是她们控制的。
我想开口为她们辩解，但可能是因为在梦中大声呼叫的缘故，声带一振动，话未出口，反倒先咳了起来。
他赶忙为我顺气，待我气喘匀了，温声问我：“可是又梦到阿姊了？”
我点头，自从谭嶟和我退亲之后，我心中的不安与日俱增，对男人的不信任和多年前受到的心理冲击交织在一起，日日化作噩梦缠绕着我。
六年前我在城楼下正巧看见了二姐纵身跳下殒命的场景就昏了过去，再醒来，就是帝王座上换新人，忠良撒血佐明君。
我的父亲是当时的太傅，我是清河徐家的三女儿，是大周有史以来年级最小的状元郎的嫡幺女。清河徐家，簪缨世家，与皇族的关系密不可分，人们皆以与我清河徐家联姻为荣，希望通过连上我们这荣耀的门楣，使他们子孙的血脉变得尊贵起来。皇族萧家也不例外，先帝的废太子就曾为他的儿子求娶过我的大姐，我的二姐也曾被皇室求娶过，不是别人，正是现在正抱着我柔声安抚我的萧明曜——当年秦王府惊才绝艳的六公子。
“你总是这么噩梦不断，看来我得日日守在你身边，方能放心。”他眼角眉梢皆是笑意，但我还是能听出他话里的担忧。
我读不透他的心思，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回道：“襄王殿下日日守在我身边，要我如何嫁人。再者说，襄王府里的嫂嫂们更是会日日思念殿下，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我罢。”
他笑出声来，屈起手指，刮了下我的鼻子，直视着我说：“那便嫁我好了，你若是襄王妃，也就没人敢说三道四了。”
嘴角笑意仍在，可添了三分认真。一瞬间恍惚，我竟然差点相信。多亏我与他熟识，晓得他一贯风流。这样哄女人意思的话，他绝不是第一次说。在我之前，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上了他的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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