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墨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的时候,吓得萱儿一阵的掉眼泪。
她用温水擦干净绛墨的脸,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阿弥陀佛,总算是没有伤到这张脸,否则咱们的生路彻彻底底的断了。”
而就在这时,却见卫姨娘的贴身丫鬟云瞳过来了,竟是卫姨娘派遣她过来送药了。
云瞳毕恭毕敬的传了话,“姨奶奶说姑娘今日受委屈了,这几日便好好的在府邸里养伤,若是短缺了什么只管去让丫鬟要,现在姨奶奶和夫人一起管理府邸的事,但凡小事只管去找姨奶奶,不必叨扰夫人。”
听了这话,绛墨不由得又感激涕零起来,哭道,“如今在这府邸里,除了姨娘便不会有人在乎我们的生死了。”
那云瞳见她哭的可怜,这才劝慰了一番才离开了。
等云瞳离开之后,萱儿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姨娘天仙一样的人物,又是如此的良善之人。”
绛墨适才掉下的眼泪早已不知所踪,只是用铜镜照着红肿的脸,“傻丫头,在这里谁无缘无故的对你好,远比对你恶更要防备着。”
卫姨娘送来的药膏子确实好用,没两日她脸上的红肿便消了。
两个人在后院里,虽然饭菜还是经常被克扣,甚至得置放一夜才能用,尽是馊了臭了,但两个人还算过活了下来。
而桓怏自从那日昏倒了之后,醒了之后却更加勤奋的读书,几乎是废寝忘食,起先人们还担心,但他也不糟蹋自己的身子了,这才让人放心了。
绛墨即便是在后院,也隐隐的听到了一些的风声。
这日绛墨正在屋里用花露油洗头,却见萱儿急匆匆的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袱。
她用手撩着湿漉漉的长发,问道,“你不是去院子里去拿晾晒的衣服吗?这又是什么?”
“姑娘有所不知,我刚才去院子里找衣服的时候,竟不知被谁给拾走了。”
绛墨的那几身衣服皆是卫姨娘给的,颜色虽是素净的,但料子却是极好的,只怕是谁趁机偷了去,绛墨也没有在意。
谁知萱儿却是满脸的欢喜,“奴婢便四处打听是谁拿了去,没想到竟刚巧撞见了姨娘屋子里的云瞳去拿绣苑拿姨娘做出来的衣服,她听说您洗头,便拿了一身给您。”
绛墨一头乌黑的长发披在脑后,湿漉漉的还淌着水。
她一边用手巾擦拭着上面的水珠,一边见萱儿将那包袱打开,却见一件海棠红的长裙,底下却是用极薄的丝绸撒花做装饰,上面坠着几颗指甲盖大小的东珠,竟是价值不菲。
绛墨不由得皱眉,而萱儿已经喜滋滋的将她身上湿漉漉的棉袄褪下,然后将簇新的衣服替她换上。
萱儿替她将长发擦拭干净,松松的挽了一个慵妆髻。
“姑娘好美。”萱儿不由得满脸的惊艳,便将铜镜给绛墨拿过来,“您瞧瞧。”
绛墨随即拿着铜镜往身上一照,果见一双秋水眼,柳眉笼翠雾,被衣服那鲜明媚的颜色一衬,果然更比往日漂亮。
萱儿这才看了看时辰,忙道,“怎么这个时辰了,还没有将炭送过来,奴婢去催一催。”
说完便急匆匆的走了,绛墨却直勾勾的看着镜中这张陌生的脸颊。然而等炭盆中最后一丝的光熄灭了,屋内渐渐的冷了下来,萱儿也没有回来。
她不由得开始担忧起来,生怕她去外面生出什么事端来。
而恰巧在这时,却见一个样貌普通的小丫头急匆匆的进来,往屋子里瞧了一圈,遂问道,“姑娘屋子里可少了什么人?西边园子里井里淹死了个丫鬟,脸泡的都肿了,府邸的人都说没有见过,可是你这里的?”
听到这话,绛墨的心一时间凉了半截,也顾不得跟着丫鬟询问,只急匆匆的往西边的花园里跑去。
虽是冬日,花园里的树枝上被挂上了各色的纱绢堆的花朵,那带子随风而动,别有一番滋味。
而更是有几十株红梅如胭脂一般,映衬着雪色,更添了柔美。
她急匆匆的走到园子的那口井旁,却见哪里有半个人影,连井口旁的积雪都是干干净净的。
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她走到井口处,却隐约瞧见那井底残留的雪,她这才意识到这井已经干涸很久了,恍惚想起来,刚才传话的小丫头脸色十分的怪异。
她下意识的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然而一转身,却看见了站在梅花树下的那个人。
那人身穿一件羽毛缎斗篷,隐隐能瞧见领袖上用金线绣着的金龙,连那条长穗五色宫绦都是明晃晃的。
而就在她看清楚那人的脸的时候,只感觉彻骨的寒冷,连牙齿都在打颤,那种恐惧再次席卷而来。
她想走已经来不及了,却见那人已经走了过来,捏着她的下巴,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倒算是个佳人,朕这一趟倒是没有白来。”
萧桀那双冰冷的手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死死的咬住她的喉咙。
“怎么这么怕朕?”萧桀发觉她浑身都在战栗,竟平添了一抹娇弱,不由得更喜欢了几分,“朕带你入宫可好?”
他微眯起眼睛,眼底带着狂傲,仿佛她不过是他爪下的猎物。
听到他的话,她只感觉头顶一阵焦雷,四肢百骸都碎裂了一般,她喉咙里如同塞了棉花,半句话也谁不出来了。
一股绝望从心底蔓延上来,她明明已经筹划好了一切,很快就能将整个皇朝颠覆,可命运却再次将她逼上了绝路。
原本站在远处的刘焕急匆匆的走了过来,用尖细的嗓子说道,“恭喜圣上再得佳人。”
刘焕是如今的掌印太监,更是皇帝的心腹,对这些事情已经见怪不怪的了。
萧桀自从登基以来,骄奢淫逸,只恨不得将天下的美人都搜罗进皇宫里来。每日无心朝政,却喜好出宫巡游,见到大臣府邸中的美人,便只管弄进宫去。
大臣们虽满肚子的怨气,但也有苦不能说。
绛墨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见萧桀放开了她,她撒腿便跑,就好像七年前在寺庙中,只要穿过那高高的围墙,只要……
远处传来了刘公公的的声音,“快,快抓住她,别让她给跑了。”
不知从何处钻出来几个侍卫,一下子将她拦住,然后将她的双手牢牢的束缚住,将她弄到了萧桀的面前。
她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侍卫们死死的拽着她的胳膊,她的身上满是冰冷的雪,只冻得她浑身颤抖。
她就像是一只垂死挣扎的小兽,用满是恨意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萧桀,“我绝不入宫。”
萧桀看着她的眼神也有些吃惊,但他身边的刘公公怒道,“不识抬举的东西,能进宫侍奉君王是天下女子求之不得的福分,轮得到你在这里胡言乱语?”
绛墨在那一刹那几乎失去了理智,只从牙缝里慢慢的挤出两个字来,“昏君。”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目瞪口呆。
萧桀目光中如同淬了毒,冷笑道,“你倒是第一个敢这样骂朕的,比后宫那些畏畏缩缩的女人有趣多了,那你就进宫亲自瞧瞧,朕有多么的昏庸。”
说完他吩咐身边的刘公公道,“咱们即刻就回宫罢,也不必等桓蘅了,等他回来,叫他即进宫。”
而就在这时,却见一个小侍卫匆匆忙忙的踩着雪跑了过来,跪地道,“皇上,桓御史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