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季新知拦住林好，去附近找了半块红砖，准备往窗户里扔。
“你干嘛？”林好瞠目结舌，这与他平时温柔的形象完全不符好吗。
“砸窗户啊。”季新知停了下来。
“我知道，这样不好吧？”
“你今天请假过来，是希望一切还是以前的样子吗？”季新知向林好发出灵魂质问。
懦弱，自卑，总是想得太多的自己。
“算了，你给我吧。”林好拿过季新知手里的砖，正要往窗户里扔。
“你们在干嘛？”女人的声音响起，林好和季新知扭头去看，李老师披着头发，抱着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女孩看上去不到十岁，因为脸太瘦了显得眼睛大的可怕，表情充满了不安与恐惧。
林好见到李老师，吓得把手里的砖头往地上一扔，硬着头皮说：“李老师好。”
“是你。”李老师认出了林好，她抱着女孩往回家的方向走去，“跟我进来吧。”
她的家很暗，即使开了灯，也不足以照亮整个房子，房间里的家具显得破旧，一个红色的暖瓶放在摇摇欲坠的饭桌下。这里破旧又干净。
林好和季新知坐在饭桌前，担心会不会把这可怜的椅子压垮。
“我知道你来是为了什么。”这是一个肯定句。
林好沉默着，攥成一团的手心出了汗，她突然想起以前看的恐怖片，的士司机在黑暗的午夜把乘客勒死。
“你是想知道，我以前为什么要那样对你对吧？”
林好点点头，同时在心里估量自己和季新知两个人能否打过李老师，会不会在她的卧室里还有一个可怖的男人隐匿在黑暗里。
李老师平静的述说着，就像一个反派知道自己的气数已尽而吐露临终遗言那样诚恳，“那个女孩是我女儿，她得了癌症，今天刚化疗回来。她的爸爸，外公也是癌症走的。家里的积蓄在几年前已经用光了。”
“所以你才会私自开补习班。”林好默默的说。
“是的。”李老师喝了一口水，水杯上有一个残缺的小豁口，继续说道，“办补习班的收入和治病的开销比起来不过杯水车薪，那个时候，我不得不尽量多招一些学生。可不少家长跟我说，孩子补习过后的却还是考不过你，所以他们跟你妈妈打听了，要自己的孩子去找你找的那个老师。”
林好想起以前，林妈妈向自己提起过，开家长会的时候偶尔会有其他家长问她，自己上的是哪个补习班。
“为了留住她们，我想过要把你招到我这里补习。我跟你妈妈有过谈话，其他几个尖子生也被我挖了过来，只有你妈妈，听不懂我的言外之意。后来，连那几个学生的父母都对我不满起来，觉得我不如你的补习老师。”李老师苦笑着，继续说：“所以我想到，打击你的信心，让你的成绩掉下去。我的方法很成功。越是优异的学生，越容易被打击到。”
“所以，你为了你的利益，把我玩弄在鼓掌之间。你毁掉了我原本的生活。你还配做老师吗？”林好听到最后，握紧了拳头，站起来质问李老师。
“我的确不配为人教师，我也不再是教师了。”李老师像是听到了可笑的东西，笑个不停。
笑着笑着，她抬头用似乎可以看透林好的眼神看着林好，说道：“我只是无视你，批评你，让你罚站，让你有了挫败感。可是毁掉你生活的人，是你自己，不是我。即使没有我，也会有人打击你，也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打击到你。无法承受这一切，放弃掉的人，是你自己啊。”
林好说不出话来，她捂住耳朵，眼泪流个不停，她不想再听下去。
“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林好并没有做错什么。”季新知安慰的拉住林好的手，“你在实施你的计划时，林好还不到十二岁。老师们的话还被学生奉为圣旨一样。你有想过你的一句话，能在一个孩子心里产生多大的阴影吗？”
“就像她——”林好指着李老师的女儿，她从卧室门探出个头，疑惑的看着他们，“如果医生伤害了她，却告诉你，错的是你女儿，因为她承受伤害的能力不够。你会怎么想呢？”
李老师沉默许久。
季新知接着说：“你只是想这样说，减轻你的负罪感而已。你知道错的那个，到底是谁。”
林好感激的看着季新知，差一点自己又被李老师带偏了，以前的自己根本不懂怎样去应对一切，才会自暴自弃放弃学习。
过了良久，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对不起。”小女孩走到林好旁边，轻声地说。林好惊讶的看着她。
李老师也一脸讶异的看着女孩，正要开口，小女孩接着说：“你们走吧。妈妈是因为我才会做错事的，我代她道歉。”
林好不知该为女孩的早熟惊讶还是该为女孩的道歉惊讶，她这次来李老师家，做好了什么答案也得不到的心理准备，没成想，得到了道歉。
她走下楼梯的时候，脑中那句“对不起”一直在回响着，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终于结束了。
其实她只是想证明，错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
“你不要原谅她。”季新知走到林好身边，在她耳边悄悄地说。
林好噗嗤一笑，觉得季新知这样很可爱。是否原谅李老师，她心里没有答案。现在，原谅与否已经不重要了。
她只想和自己和解，以后不再讨厌自己。
年轻的时候可以犯错，犯错了改正就好。但如果不是自己的错，就不要认。
林好笑着看身边的季新知，她觉得自己对他的喜欢，不再只是因为颜值了，她现在真真切切的喜欢着这个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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