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对不起您,也对不起她。”泪珠从脸颊滑落,悄无声息,却能听到心碎的声音。
二十余年,沈从韫是第一个看到蓝阙眼泪的人。
虚伪,恶心。
为了荣华地位,连亲生母亲都弃之不认,又何必装出这副假惺惺的模样,眼泪,果然是世上最不值钱的玩意儿。
不过,那个她又是谁?
沈从韫眼睑微垂,死死盯着手中的银钩。
她死前曾发誓与他生生世世后会无期,若再相见,一定要报亡国之仇。
这会儿蓝阙势单力孤,只要她再往前去几步,趁其不备将银钩刺进他的胸膛……
这样的想法刚从脑海中闪现出来,理智便在心底疯狂咆哮,告诫她不能轻举妄动。
蓝阙武功高强,就算她拼尽全力,也不敢保一招制敌,如果失手,绝没有第二次机会。
到时候,不仅这条侥幸得来的性命要交代出去,还会连累沈家满门。
心字头上一把刀,就算被扎的千疮百孔,她也必须要忍住。
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换做其他任何时候,蓝阙都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出异样,可如今,他心上包裹的厚重盔甲卸下大半,警惕性自然也弱了三分。
沈从韫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帷幔后移开,如同从未出现过。
只是‘如同’而已。
大殿中,蓝阙的深眸定定落在某处血迹上。
虽然只有米粒大的一滴,却准确无误地告诉他,刚刚有人来过。
该死!
愤怒的人影夺门而出,身后的帷幔,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出了小院,沈从韫并没有继续逃跑,而是慢下脚步,优哉游哉走着。
蓝阙没有证据,就算追出来也不能怎样。
“做贼不心虚,绝对是一大优点。”
沈从韫默默调侃了自己一句,抬眸,一道明黄色身影迎面而来。
男子面如冠玉,清隽绝伦,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如果说蓝阙是腊月寒风,冰冷彻骨,眼前的男子就是三月春风,沁人心脾。
他一步步走来,跟记忆中某个身影快速重叠。
沈从韫向前迎了几步,从容行礼,“臣女拜见太子殿下。”
“起来吧。”太子蓝阖眸中有星光闪烁,欢喜之情溢于言表,“沈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沈从韫早就想好了说辞,摸摸空空如也的耳垂,不好意思地笑笑,“原是要去凤栖宫拜见皇后娘娘,不成想路上耳坠掉了,只好沿路去寻,没成想迷路了。”
“原来如此,本宫也要去拜见母后,不如……”话音未落,蓝阖的目光突然定格在身后某处,疑惑道:“四弟,你怎么在这里?”
“大哥。”蓝阙上前几步,再开口时已换了语气,“臣弟拜见太子殿下。”
“自家兄弟不必多礼。”蓝阖扶起蓝阙,将人仔细打量一番,“一别数月,四弟清瘦了不少,这次回京可要好好补补。”
蓝阙不卑不亢,“多谢大哥。”
沈从韫冷眼旁观,发现蓝阖是真心关怀弟弟,并非逢场作戏的客套。
这位太子爷,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可惜。
好人是做不成好皇帝的。
见蓝阙的目光在沈从韫身上徘徊,蓝阖含笑道:“这位是魏国公大小姐,你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