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琅琊王邀了管家安雄一同宴饮。
几杯下肚,琅琊王忍不住说道。
“早年间,北齐刚建立,我们这文玄帝还算是个政治清明的君上,这几年,我北齐接连打胜仗,这君上便开始贪图享乐,整日饮酒作乐,不知几何。”
安雄是琅琊王的老部下了,曾一同出生入死,二人感情深厚的很,因此便也是有话直说,从不捏着藏着。
“是啊!这几年,君上贪欢宴饮、不理朝政,又还爱兴修宫殿,劳民伤财;如今国库空虚,这邺城的官吏更是趁机搜刮百姓。我看这北齐怕是要——”安雄到嘴的话看了高严一眼,便和酒吞下。
“我这一直没给琴儿许人家,也是这原因,如今这城中三王高基夺位之心跃跃欲试,你瞧他这几年暗地里购了多少兵马,而君上丝毫不担心,放任自流。”高严举起杯一饮而尽。
管家安雄停顿片刻,试探的说道:“其实这夕律光也还不错”
“那孩子,我看过,是不错。只是他的姐姐可是照濨皇后。”
“王爷担心?”
“如今皇后只有一子,高殷太子,若是君上不行,这太子能干,我早间就属意于夕府了,只可惜这太子竟是个软弱无能的,心地过于仁厚,成不了大事”琅琊王高严说到此处无奈的摇摇头。
琅琊王想起早年间遇到太子在舞剑,动作忸怩、让他这个武将出身的皇叔爷看起来十分不悦,忍不住想上前指导一番。
哪知这太子竟说“地上蝼蚁何其无辜,若是自己用力过猛,恐使其粉身碎骨”气得琅琊王当场愤然离去。
如今算来,那太子高殷已是十六岁,这几年听闻那高殷性子越发的和善,他宫内的侍女、奴才全然在他寝殿肆意横行,他也不曾责怪。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身为未来的储君,下人都管不好,何以才能御国?
“这若是夕府不与他太子有关系,我还考虑,可他是这有可能登上储君之位的太子的母家,我便不得不得仔细考量”
琅琊王思来想去,都不想让琴儿的命运压在夕府,压在一个无能太子的母家。
“王爷,即使这太子无能,可若是王爷辅之,那夕府扶之,相必也不是多大的难题”管家慎重的说道。
“若是这太子没有那些聪明且精干的皇叔在,我愿担起这个担子。可你忘了那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三王高基!还有那已博得君上信任的六王高演!”
“六高演?”管家疑惑的看向他。
“若是这高基,我还能对付他几分,可那高演却是个能忍辱负重、懂得韬光养晦的厉害角色。我那几个侄子,他们的心思,我门清”琅琊王苦笑道。
“如今我手握重权,他们也曾看似无意的找我攀谈过,意欲与我联手,可是我都拒绝了。如今我若给琴儿选择了夕府,那便是与他们为敌了”
“可琴公主的事也不可久拖,今年琴公主就是虚岁20了,我还记得夫人是十七岁便跟了王爷您”管家感慨的说道。
“是啊!她离开我也快十七年了”琅琊王深饮一杯,而后苦笑回忆道。
“那几年,她刚嫁给我,本是琴瑟和谐,奈何左右不能有孕,母亲令我另娶,我便一怒之下携她征战边疆,边疆苦寒,她陪我吃尽苦楚。”
“一日她捡回一个小女孩,带在身边悉心教养,哪知那日胡人来犯,我率兵拼死厮杀,待我回营。她却倒在血泊之中,怀里还紧紧抱着她那捡来的小女孩。”
说道此处,琅琊王如鲠在喉,往事历历在目,直把那烈酒浇灌入肠,来冲刷自己眼眶的一汪热泪。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琴儿的事我再想想”
“还有今日你我之间的言谈切不可让他人知晓,特别是琴儿”
管家点点头。
琅琊王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管家立马向前扶住他。
他轻轻推开这与自己出生入死的老伙伴,轻声笑道:“这几分醉意正好让我睡个好觉,你去吧!”
在管家离去之后,琅琊王趔趄地慢行至房内,躺在了那张冰冷、孤寂的床上,闭眼回想着那些年的快乐时光······。
“你用生命换来的琴儿,我必定护她一生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