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苏妗姒已经足够令人倾倒，但若论容貌，苏矜思还要更胜一筹。
赵传玠称帝后，苏氏一族迫不得已向其进献嫡女，以求生存。到底是扎根在大燕的百年世家，又有如斯美人在怀，他没动苏家。
不过其他世家和官员朝臣，免不了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一点情面不留。
在赵传玠看来，世道亏欠了他，天理亏欠了他。他一路艰难走来，为得就是看他们跪在自己脚下，忏悔哀求。
待欣赏完了这一切，硬骨头他会留着继续折磨。服了软的，凡是跟他有过节的，一律处死。其余的，即便活着，受了那些酷刑，不死也是残废了。
我轮回的许多世里，除了在深宫里，听这位仙姝贵妃不动声色的骂赵传玠以外。也会跟在她的侍女后面，飘去画春楼看她的哥哥。
赵传玠宠着苏妗姒，虽然答应了没动苏家，却没说会宽恕苏矜思。
贬嫡为庶，他把苏矜思改到了苏家旁支的脉系上，剥夺了他的继承权。
在做鬼之前，我是见过苏矜思的，惊鸿一面，见之不忘。至于赵传玠为什么这般针对他，也是粗略知道一些原因的。
苏矜思和我一样倒霉，他自始至终都没遇到那位命里带水的贵人。同样和我相似的另一点，他讨厌赵传玠。
其中缘由，则跟苏家这一代的家规里新增的《鹣鲽集》有关，这是苏大人承袭家主之位后，最新编纂进去的。
苏矜思的父亲苏羲，人称九畹君，别号第一香。九畹君最是严于律己，少时不慕名利，一心求学，直至遇到苏夫人。
苏羲对这名女子一见钟情，时任家主的苏老先生却不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
彼时我在画秋楼里找了个角落，叫了一叠白玉糕，一壶桂花酿，正津津有味听着台上说书人讲故事。
他讲的声情并茂，台下看客们亦听得入迷，有按捺不住起哄发问的，亦有跟风猜度的。
“还能是什么？无非就是门当户对喽，想必和苏夫人出身脱不了干系。”
台上说书的老先生摇摇头。
“非也非也，实乃是非恩怨四个字。”
“您是说，苏夫人和苏家是仇人？”
老先生拍了拍案板，不悦道。
“唉唉唉，这说到哪了，今儿你们不是来听苏氏最新家规的吗？”
“听听听，您说您说。”
他一发火，台下的看客们才安静下来，继续听着故事。
苏羲专情，只有一位妻子，此后特编撰了《鹣鲽集》放入新的家训。
一则：凡我苏氏子弟，不论男女，伴侣只能择一而终。不可纳妾，不可嫖妓，不可淫乱。
二则：凡我苏氏子弟，不论男女，若终成怨侣，当和离解契。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如错在苏氏，逐出家族，净身出户，并以所有财产良田赔之。
三则：凡我苏氏子弟，不论男女，若与伴侣意见相左，在内，以彼之意是从，在外，以彼之意是从。
四则：凡我苏氏子弟，不论男女，若与伴侣置气，不得过夜。
五则：凡我苏氏子弟，不论男女，若有怒，不可谩言向伴侣。若错在对方，当先离开，冷静后详谈。
六则：凡我苏氏子弟，不论男女，不可留私房钱，管家之权钱，都归属于彼方。
七则：……
老先生刚说完第六则家训的内容，台下的看客们又乌泱泱的乱成了团。
“如此听来，这新家规岂不是！更容易让心怀不轨之人有可乘之机？”
“怎么，你当谁都能进苏家的门。人家到底是百年的书香世家，寻常人看得上么？”
“也是啊，苏家嫡系到这一代，大公子和二小姐，年岁都是双十已过了吧。一个嫁不出去，一个娶不进来。”
“为什么，是他们相貌不行？”
“相貌不行？那可是并称上京双娇的绝色。”
“不过这位苏公子，怕是这辈子都娶不到媳妇儿了。”
……
“肃静肃静！”
台上说书的老先生，一手拿着醒木拍个不停，台下看客却无动于衷。人群里一阵高过一阵的附和应答，直接将他翕弱的声音彻底湮没。
老先生摇摇头，终是开始收拾包袱，准备离开。
有人从人群里探出手，继续问着刚才的八卦。
“为什么说苏公子娶不到媳妇？”
另一人清了清嗓子，回道。
“他一个大男人，长得比姑娘家还美，你说他是娶还是嫁啊？更何况，他还是个瘫子，嫁进去那不是守活寡？”
“再有，他品行不正，是个斯文败类。”
“斯文败类都是抬举他，我看是酒囊饭桶差不多。”
此话一出，满座看客哄堂大笑。
我有些愣神，站起来，讷讷地问道。
“你们怎么不记得，他三岁能文，四岁成诗，五岁舌战群儒。六岁御前伴驾，拉弓射熊，对帝王有救命之恩。”
人群本是绕着台阁围成圈，这下齐齐转了身看向我。拢着袖子，站在最后面的粗布黄衣男人上前几步，行走间端的是满腔正义之气。
他对我说道。
“是，这些没错。但你也得看看，从那以后他都干了什么。”
“画春楼买醉，为博花魁一笑一掷千金，纠集纨绔子弟殴打赵公子，还有让女子未婚先孕却不负责……”
“要是这些都不算什么，他科举舞弊，这总该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儿吧。”
“啧啧，苏家家风这么严，怎么还能教出他这样一个败类？”
“慈母多败儿，我猜是他母亲没教好呗。”
……
“停。”眼见着适得其反，我从桌上拿起适才看的《鹣鲽集》，冲他们扬了扬手。
“你们说他做的这些事，可有证据么？”
“说书的老先生说的故事，我信，苏大人和夫人鹣鲽情深，一生一世一双人。但你们刚刚说的，既没证据，便是在诟病他人，胡说八道。”
“不是，这位姑娘，看你这么为他辩白，莫不是你喜欢他？”
举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