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他朱楼起

番外(2025-10新增)

半山别墅最近遭了窃。

柒城接到警局电话时,天还没亮。

他赶往所在分局,嫌疑人刚被审讯完。

“那小子拒不承认,说是什么都没偷,你是户主?”

负责做笔录的警察看向他,“得去核对看看丢了什么东西。”

他不是户主,但这房子的一切事宜随着男主人的逝去如今也只能联系到他。

盗窃犯是个染黄毛的年轻人。

被人从里面扶着出来,龇牙咧嘴看着柒城,“我还得告你呢,那房子闹鬼,我腿摔断了!”

柒城静默地站在原地,警察在一旁解释:

“早上一群上山的机车党撞见他从二楼翻出来,窗玻璃碎了引起一阵不小的动静,”

对方停顿半秒,“那别墅已经不是第一次被盗了,之前一直联系不上户主,偶然碰到分局的丁警官跟辖区分管聊天,才牵扯出你,”

“你就过去看看,近两年那块区域也着实不太平,传什么的都有,除了飙车党,几乎快人迹罕至了。”

赶到半山别墅,天仍旧没亮。

陪同前来的警察站在锈迹斑驳的铁门前,隔着栏杆朝里望去,“这草深的……”

薄青的晨雾被手电破开,整座房子还笼在一层朦胧灰调里。

本来附近住的都是非富即贵,但现如今,该搬的都已搬走。

这片区域已经很少有人踏足。

近年来关于这里的传说却没断过。

警察话家常一样打开话匣,“他们说总能看到一对年轻男女出现在附近,有时是在山顶看日出,有时在林中散步……”

“可监控录像从未拍到过,这不扯淡吗,你说这是灵异事件?闹鬼?我是不信的。”

“这照片……”说话的人弯腰拾起。

掉在石径上的拍立得小照,估计是小偷慌不择路落下的。

他们面颊贴在一起,容颜依稀可见惊艳,女子那双眼睛十分生动,漂亮得不像话。

一阵风掠过,穿堂而过的冷意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柒城侧头沉默地望向不远处,墙角的凌霄花开得正艳。

那是一对连轮廓都看不清的影子。

身形高大的男子弯着腰,手里拿着几株带根的戴安娜。

而他面前的女人单手叉腰指着地上的坑,一副发号施令的模样。

粉色的花朵连同那如穿越时空般的音色在薄雾里若隐若现。

“冬天马上来了,把它们移栽到这里可不是什么好选择。”

“嗯哼。”她可不管。

“哪儿来的?”

她似乎在笑,“领居家呀。”

“嗯?嗯……”

“其实不影响的,”她转身朝屋里走,表情略遗憾,但语气却全是狡黠,“哎,但现在,荒山野岭,只剩下我们啦。”

柒城走了右侧的小路。

那一垄火红的凌霄花旁是一棵野蛮生长的梦三十,粉白的花朵摇曳在熹微晨光里。

随行警察本已经路过,复又掉头回来。

“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双手虚虚圈了一下山茶的位置,“就这儿,磁场不一样。”

柒城头也没回。

他的视线已经随着钥匙转动渗透进房子里去了。

灯一盏一盏亮起。

柒城站在明晃晃的光线中,再次见到那两道形影不离的身影。

他们俩比如今的他要年轻很多。

裴歌甚至看起来只有十八岁。

江雁声在茶室给她煮咖啡,裴歌起身要走,被他拉住。

“我只是去书房找本书呀。”

他坚定地摇头,“书房那扇窗户碎了,不安全。”

裴歌无奈地看着他,“所以你吓唬他做什么呢?他爱拿什么拿就好了呀,之前不都这样么。”

“不好,”他很严肃,“那个花瓶是你最喜欢的,被他打碎了。”

“哎……”她顺了顺他的毛,安慰,“其实没关系的,下次不可以再吓人了,你看邻居们都搬走了呀。”

她又道:“嗯……那就吓吓那些机车党吧,老踩踏草坪,破坏环境,还有噪音,挺讨厌的。”

她的咖啡被装进保温杯里。

两人一起上楼。

裴歌脚步十分轻快,她在家里不喜欢穿鞋,她喜欢光脚走路没有声音的感觉。

江雁声在后面一路追着她。

柒城站在楼梯口。

两人在他眼前匆匆掠过。

全是裴歌的声音,恣意、骄纵、热烈。

“江雁声,你快点呀,再晚赶不上日出啦。”

“哎,保温杯怎么回事,咖啡我只喝冰的!!!”

“你拿披肩干嘛?春夏秋冬咱们现在可都不在怕的,”她顿了下,恍然大悟般点头,“你说得对,拍照好看。”

“冬天要来了,没几天日出可看了……天冷我就不想出门啦。”

她拍拍额头,“哦,对,再冷我们也不怕啦。”

……

柒城跟着追出来。

远处,太阳正缓缓从地平线升起。

旁边人看着他,“想去山顶看日出?”

柒城摇头,沉默地往外走。

“楼上咱们都没去看,不核对核对丢了什么东西吗?”

雕花铁门重新被关上。

随行警察松了一口气:“在里面总觉得后背瘆得慌,这里磁场确实奇怪,”

他建议道:“或许你可以尝试信信玄学,找有经验的来驱——”

“没这个必要。”柒城打断他。

他不会再来了。

这里闯不进第三个人。

……

又是一年清明。

阴沉的天幕坠着雨。

是清明,也是江雁声和裴歌合葬的第五年。

阳光和雨水让光秃秃的坟茔长满一层茂盛的青草。

墓碑上裴歌的单人照已经换成跟她丈夫的合照。

榕树荫下,被搂着脖颈的男人表情并不那么情愿、

但眼尾极淡的笑意泄露出内心的真实,紧挨着他脸颊的女人倒是笑得很肆意。

盛夏的阳光明媚又刺眼。

浓烈得像焰火,一如此刻他们纠缠在一起的灵魂。

柒城放了三朵白菊,是给他们一家三口的。

其中一支还是个骨朵,那属于江雁声未出世的孩子。

他至今都忘不掉那一幕:

接到江雁声的死讯,他前往老板生前的别墅,走进那间不见天日的卧室,被子盖着他太太的骨灰盒,他们的合照也放在上面……

江雁声一直都在等那天的到来,他早就期盼跟裴歌重逢。

他还是成功了。

裴歌对他的长命百岁的祝福也没能留住他。

或者说,哪怕有他太太的戒令他也不在乎了。

他一心要去找她。

现在,他们永远年轻、也永远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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