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这么想。”周烛点了点头。
“先别下结论,你们难道不好奇这屋子里有什么吗?”梅琳剪指了指那间房,自始至终都没任何动静。
“走吧。”周烛起了身,顺便背起了放在一旁的药草。
薛腾一个箭步上前,“等等,允小爷我走前面。”
梅琳剪奇怪得看了他一眼。“这么积极,倒不像你了。”
薛腾抱拳,分别冲每个人作了一个揖,“这不为了弥补罪过嘛,诸位!甲籽一事对不住了啊。”
门嘎吱一声响,周烛已经把门推开,他们也快步跟了上去。
里头烛光摇曳,却也房中央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
那里立着个木头箱子,留了三个孔,两个孔颤颤巍巍地钻出一只手,上面的孔里则是一个女人的头,中年相,披头散发,双颊伤痕累累。
空洞的眼睛几乎要凹进肉里,好像怎么都聚不了焦,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嘴里不断嘟囔着,“饿了,吃饭了。饿了,吃饭了,嘿嘿。饿了……”
梅琳剪再怎么胆子,看到这样一种惨烈状况,也有些许寒意灌上颅顶。
箱子旁边就是一张桌子,蜡烛就摆在上面,还有几个食盒和没用过的蜡烛,桌下更堆了好多。
能想象得出来,那个女人就是看着仅存的意识,只明白房门被打开是要吃饭的意思,而蜡烛熄了就没法吃饭,因此会主动续上。
还有柳姜茗提到的监狱里的女人,究竟是什么心理变态的东西做出如此惨绝人寰的行径。
周烛突然施符咒,赶了一道力出来,那道力冲向木箱,在中间凿开了好大一个孔,而木箱边缘完整,那个女人也丝毫没受影响。
众人还没来得及震惊周烛的做法,就先被木箱里头的场景怔住了。
箱体内部,从地面钻出许多甲籽食道,在壁面缠绕,纷纷扰扰,接连钻进那女人的身体,不断为她提供猩红养料。
女人同样没有双腿,就那么曲身“跪”在地面。
梅琳剪扶额,已经说不出话来,她浑身都不舒服。
周烛往侧面让了一下,面无表情,道:“薛大哥,劳烦你探一探她的过往。”
薛腾道:“可她是人,我的前尘旧梦只对魂魄管用。”即使是个只会吃饭、点蜡烛的女人,也还是个活物。
周烛若有所思道:“她神智不清,五感不佳,现在她是在靠甲籽提供的血续命,自身活运、魂魄皆失,体内吊着的恐怕是另一个魂魄。”
“你怎么知道的?”薛腾很是不信。
“干我们这行的,对灵魂属性都比常人敏感。”恰巧,他只是还要再更高一筹而已。
“这里你最厉害,听你的。”
薛腾靠近,闭眼开始探梦,嘴边开始诉说,“我叫乐英。”
……
从薛腾的叙述中,梅琳剪得知这个叫乐英的中年女人,出生于阴历14,家中几辈都是农民。
乐英及笄后,受父母之命,嫁给了村头一个同样是农户出生的男子,成亲不久就有了孩子,日子虽哭了些,但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直到遇见了一名男子,与乐英所见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同,举止言谈文雅,态度谦逊有礼。
最重要的是对她追求紧密,眉目之间皆是爱意。
“娘子,你就应了我吧。”男子手握一把折扇,蹲在农田一角,拉着乐英的手,苦苦相求。
乐英心中纵使欲火焚身,但固执的观念抓着她仅剩的一批克制,推辞道:“我有家室,还有一个孩子,若是让人知道了,我们两个谁也不会有好下场。”
“你跟他和离行吗,和离了,我即可娶你进门,可好?”
“不不不……”
那男子越逼越紧,嗓子眼里仿佛有火在烧,最后直接将乐英压倒在了玉米地内。
“哈……你当真会娶我。”乐英碰着男人的脸,身体内的暧昧正在不断流窜,这种似有若无,飘飘欲仙的感觉,自家男人很久没有带给自己过了。
“我会,我会!”男人重复着这两个字。
两人缠绵,相互拥抱,在隐秘的角落里发泄一枪烈火。
而后,画面一转。那个男人带着乐英到了一间诡异的屋子,只有一张桌子、蜡烛和装着人的木箱。
昏暗的烛火下,方能看清木箱里的人干瘪得成一具骷髅,表面好似只剩一层皮,嘴里不断重复:“饿了,饿了,我要吃饭……”
“啊!”乐英一声惊叫,眼前一黑,即没了知觉。
……
“没了。”薛腾收回触在乐英额头上的手,看着众人。
“那个男人叫什么,长什么样,她没印象吗?”梅琳剪深感迷惑,摈弃旧俗观念,和自己偷情的人,怎么会不记得。
而她身体里血液翻腾,不减反增,越靠近乐英就越强烈,尤其是在周烛破开木箱以后。
薛腾摇摇头,“画面一到那个男人那儿,就会很模糊,甚至声音都做了处理。”
“看来是做了记忆清理。”周烛低声道。
“这男的也真是,骗人身体,还骗人感情,最后把人弄成这幅样子。”薛腾拍了下脑袋,“那监狱里关的人,岂不是都拜那个男人所赐。”
柳姜茗道:“别人我不知道,但要论及此事,乐英也脱不了关系,若是她当初再坚韧克制一些,兴许能躲过一劫。”
“理是这么个理,我只是为她可惜。”
“梅姐姐,你不舒服吗?”柳姜茗见梅琳剪浑身颤抖,满头大汗,一觉不对劲。
忽地,话匣子还没止,木箱突然猛烈抖动起来。
甲籽食道内的血液猛烈输送进乐英的体内。乐英脸上红色血管凸现,她嗷嗷大叫,声音比粉笔在黑板上划还令人膈应。
梅琳剪身体发虚,一时没稳住身子,差点跌倒在地,幸好周烛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血……血管裂了。”秋浙躲在门框边,吓得话也说不溜。
“杀了我!杀了我!”乐英疯狂吼叫,支棱着血迹斑斑的脖子,内里的血管不断膨大。
“这下怎么整,走还是不走?”薛腾顿了片刻道。
梅琳剪的脑子里突然滑过那日梦魇内见过的女鬼,她竟鬼父神差地抢过薛腾腰间的小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