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乃内朝正殿,由顾皇后张罗了小家宴。
这太子猥亵了司马嫱,说大了是国事,司马嫱毕竟是恒山王妃,说小了是家事,司马嫱又是高阳长公主的亲生女福寿郡主。
显然,顾皇后打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主意。
“开水白菜、夫妻肺片、宫保鸡丁、鱼香肉丝、过桥排骨、水煮鱼、毛血旺、东坡肘、卤鸭子、荤豆花,这十道巴蜀家常菜,莫不是皇后亲自下厨?”魏武帝调笑道,试图活跃一下尴尬气氛。
“听说,福寿郡主新婚后直奔大明宫,大概是记挂着陛下这位舅舅,本宫做舅母的,不好生照顾着,恐怕寒了高阳长公主的心。”顾皇后轻描淡画一番,笑容端庄,语调温柔。
裴元卿听后,独自闷了流香酒,冷笑一声。
顾皇后话里带刺,分明指责裴元卿,不带着司马嫱三朝回门,跑到大明宫撒野,有失体统,有负君心。
“恒山王,孤听过一则小道消息,你嫌弃福寿表妹心智不全,想送福寿表妹回家而自动退婚,却被高阳长公主赶出门外。既然你还没有认可福寿表妹的王妃地位,那么孤这个做表哥的关怀一下,偶尔有肢体接触,也没什么大不了。”太子仗着顾皇后的气势,十分挑衅地扫过司马嫱那光洁圆润的下巴,笑道。
话音刚落,太子挨了一巴掌,竟是出自魏武帝。
“太子失德,禁足东宫,小惩大诫。”魏武帝冷声道。
尔后,太子在顾皇后轻轻的摇头之下,不情不愿地被羽林军带走,看得魏武帝格外头疼地揉了揉额头。
这太子,是顾皇后身边的曾嬷嬷带大的,忒不成器。
可是,魏武帝念着当年的父亲角色缺位,对太子诸多包容。
“陛下,微臣听闻,您当年做储君时,曾经参与过大魏律令的编纂。按照大魏律令,猥亵妇人者,视为流氓,轻则鞭打二十,重则执行宫刑。正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微臣相信,陛下圣明,赏罚公正。”裴元卿起身行了大礼,不卑不亢,语气坚定。
魏武帝瞅了瞅正在撕咬过桥排骨的司马嫱,顿感无奈。
小傻子就是小傻子,不管有没有被猥亵,这名声传出去就不大好听。裴元卿这臭小子如此较真,无非是不把小傻子放在心尖上。当初,他就奉劝过阿姐,给裴元卿设下骗婚圈套,不好收场。挑选崔远山多省事,文人多半软骨头,安抚安抚就翻篇了。
去催一催阿姐。魏武帝递眼色给高公公。
可惜,高公公匆匆来匆匆去,怯懦摇头。
“恒山王,崔某有句话不知是否当讲。”崔远山忽而起身,先是向魏武帝行了大礼,尔后面向裴元卿,笑容浅淡,气质清贵。
司马嫱记得,这个比卿卿好看的男人,替她披了暖暖的裘衣。在她小小的认知里,待她好的就是好人,待她坏的就是坏人。咳咳,娘亲和卿卿皆是好人,待她却时而笑眯眯时而凶巴巴,比较复杂。
她瞧见崔远山,放下过桥排骨,笑得天真无邪。
“陛下,本宫的远方旁支里也有一位可怜姑娘,喜欢玩沙,不爱说话。但是,她分辨得清楚好人与坏人的区别。本宫看着福寿郡主冲崔侍郎欢笑的模样,应当是与崔侍郎接触过,至少认为没有恶意。”顾皇后仍然保持宠辱不惊的气度,淡然一笑。
且不说,有没有远方旁支的可怜姑娘,单论这轻轻巧巧就转移了注意力的本事,裴元卿都想赠给顾皇后一个大写的服字。日后,他要是迎娶王妃或者纳了贵妾,都会避开心机深沉的女人。
“恒山王,你同太子殿下之间,或许存在误会。当时,太子殿下和崔某,乍然碰见福寿郡主,导致她落水,颇为忧心。太子殿下还吩咐崔某,去给福寿郡主拿袖炉,暖一暖身子,避免感染了风寒。福寿郡主,崔某可有半点虚假?”一向清清冷冷的崔远山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教魏武帝和顾皇后暗地里深感欣慰。
啃着卤鸭腿的司马嫱,感觉到众人瞩目光芒,连忙点头。
点头表示顺从,她现在只想乖巧吃肉,当然要点头。
“你听懂了吗?就胡乱点头。”裴元卿有些哭笑不得,伸出粗糙指头,弹一弹司马嫱的脑门。
顾皇后是乐于见到裴元卿教训小傻子,顺便打脸高阳长公主。可是,再偷瞄一眼魏武帝,脸色阴沉,眸光晦暗,是大怒的征兆。呵呵,爱屋及乌,只要是高阳长公主府里出来的,魏武帝都会认真对待。
“太子倘若真的猥亵了恒山王妃,朕不会轻饶。”魏武帝冷笑道。
这话还有一层敲打意思。如果裴元卿不承认司马嫱是恒山王妃,他也不会轻饶。一个大男人,连小小的弱智姑娘都容不得,看来河东裴氏需要换换家主了。
“微臣代王妃谢过陛下的好意。”裴元卿皮笑肉不笑。
如果骗婚之事还有魏武帝的渗入,他裴元卿倒要好好掂量背后的阴谋论。河东裴氏,与清河崔氏、益州顾氏齐名,历经前朝而不倒。
“福寿郡主,可不可以弄出一个红印记?”崔远山轻声道。
“崔侍郎,王妃心智不全,你别误导她。”裴元卿恼道。
卿卿在喊奴奴王妃吗?好像是在崔哥哥发话之后。嘤嘤,奴奴好激动。司马嫱只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傻子,脑回路清奇,以为崔哥哥帮了大忙,自然要努力感谢。
只见她抓着裴元卿的衣袖,擦了擦油腻腻的嘴巴,然后蹦蹦跳跳地走到崔远山身边时,被裴元卿拉住了后领。
她动弹几下,力气不足,只能作罢。
不过,当场挠脖颈不是什么难事。啧啧,这香滑柔嫩的肌肤,不到一盏茶功夫就生出小小的红印记。
魏武帝被逗得哈哈大笑,顾皇后和崔远山跟着嘴角轻抿。
唯独裴元卿黑着脸颊,咬牙切齿,只想打一打小傻子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