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秀宁谢绝褚遂良离去后,一身着绛青长袍的文士走了出来,褚遂良对他行了一礼,尊道:“秦大人”
秦九清抬手虚扶,笑道:“杭州果然人杰地灵,连一小小女子都有这番见识,可惜啊!朝堂上的那些官员一个个还没这小女子看得透彻”
褚遂良递上茶盏,回道:“是否需要查探她的来历?”
秦九清摇了摇头:“你还看不出吗?整个杭州府,除了那个老狐狸徐安康,谁还教的出这样急思巧辩的姑娘来,倒还真有其父风范。”
“只可惜了,是个女子。”
次日,徐秀宁正躺在拔步床上绣着扇套,这次秋闱提前,自家兄弟已然回府,这送礼之事定是不好再推了,她今日便要加急赶工将礼物做出来。
青萝急急忙忙的小跑过来,说道:“姑娘果然料事如神,昨日那两个人今个就去临安县击鼓告状去了。”
徐秀宁挑了挑眉,不愧是前世精准掌握各类商机的大商人,行事迅速,她还以为要耽搁个两三天呢。
“可知道状子怎么写的?”
青萝会心一笑:“全是照姑娘说的,那两个人找的是远近闻名的大讼师“常有理”,写的状子慷慨激昂,街上都传遍了,其中有句话是:列国纷争,尚有移民移粟;天朝一统,何分江北江南?这顶大帽子一戴,县官便再不敢偏袒本地商户了。”
徐秀宁手拿针线,绕着绣屏上下飞舞,嘴角略弯,她只是提供了一个想法,没想到那讼师还真有能耐,这句话意思明摆着说,你这县官若是不让江北来江南买米,便是不承认两地同属一个国家,这是要裂土封王啊,要被有心人士做文章,少不得去参他几本,乌纱帽怕是不保。
所以此话一出,那临安县令无论如何也不敢偏袒本地商户,怕不是要全力促成此事,以表忠心。
中秋节一过,天逐渐变冷了,按惯例各家都该准备着冬衣了,要是等到立了冬在张罗,恐怕一家老小都要着单衣过冬了。
徐家是杭州城的大户,搁往年都是早早就开始准备的,可今年不一样,开年徐府大姐嫁了人,管家的事便交还给了徐夫人,徐夫人舞枪弄棒的还算精通,对于这管家的事却实在是一知半解。
所以今年裁冬衣之事拖了又拖,一直到过了中秋,在老夫人的提点下,方才急赤忙慌的赶了起来。
徐秀宁终于紧赶慢赶将她承诺了多时的扇套做了出来,打听到两位兄弟正好在家,正打算亲自送过去,下边人便前来通报,说是巧绣坊的掌柜带着裁缝来量身。
徐秀宁疑惑道:“今年怎么是巧绣坊?”这巧绣坊是杭州城数一数二的绣房,里边款式新奇,料子上等,绣娘的手艺更是精湛,唯一的一点就是价格着实有些贵,徐府虽是大户,却并非大富之家,只有特殊几身衣服撑场面才用巧绣坊,这寻常换季的衣服却不敢全府上下都交巧绣坊去做。
“兴许是大夫人前段时间磋磨姑娘狠了,心里有愧?”青萝猜道。
徐秀宁也不知是何缘故,索性不猜了,谁不愿多几身漂亮衣服呢!
来的那个掌柜她之前见过,人长得干净俏丽,惯会说话,她刚入府时的衣服就是交给她做的,样式繁复华丽又不显刻意,让人喜欢的紧,这次寒暄几句她就直接任这掌柜给自己设计了。
“姑娘人长得好,自当穿什么都好看,只这冬日衣裳厚,容易显笨重,我这正好有几块西域来的料子,又薄又软,关键是还特别保暖,绣在里边,定让姑娘穿着暖和又好看。”
徐秀宁摸了摸掌柜的递来的料子,确实不错,触手绵软,想来并不是掌柜的吹嘘之言,点了点头:“这料子想是价格不菲吧!”
那掌柜的笑道:“这料子啊,制来就是给姑娘穿的,什么价格不价格的,能被姑娘看上眼就是福气”
说到这,那掌柜的凑近了来,低声道“更何况姑娘帮了我们东家那么大的忙,东家可是吩咐了,只要是小姐用的钗粉衣裳的,自当是紧着上等的来,谁要是敢收钱啊,那不得打断了腿赶回乡下去啊”
“东家?”徐秀宁疑惑道,她不记得自己有跟巧绣坊的人有过联系。
“自然是我们褚当家的”那掌柜的得意道。
是他?徐秀宁只知道褚遂良在江北产业颇大,竟不知他的手脚已经蔓延到了江南,果然是后来堪比吕不韦的大商人。
临走前,那掌柜的偷偷塞过来一个纸条,上写道:姑娘恩情,良代江北谢过了,之后若有难事,自可来巧绣坊相商,良必结草衔环以报。
徐秀宁不由得笑了,她还真有件事要他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