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引着赵母与赵惠出宫门,行走间便见不远处有一四马并驱的华丽车驾,那金辔头在阳光下闪得耀眼。
见赵母看向一旁的马车,赵惠适时地俏声询问一旁的内侍:“公公可知这是谁家的马车?”
内侍笑着答道:“姑娘入宫少故而不知,这是安华长公主府上的马车,今日长公主入宫拜见张太妃。”
“长公主侍母尽孝,是我等楷模。”赵惠顺口赞道。
真有孝心会只见生母,不见嫡母?内侍心中腹诽,口中仍笑道:“确实如此,听说今日长公主还带了驸马的妹妹一起入宫。”
赵惠心中微顿,偏头看向赵母,赵母面容端正,步履稳健,似是什么都没听到。
及至马车前,赵惠用委屈又迷惑的表情看着赵母,赵母的表情才破防,无奈道:“罢了,你同我一车吧。”
上了马车,赵惠急急问道:“伯祖母,您说长公主为什么要带江小姐入宫?”江小姐是安华长公主驸马的妹妹。
赵母端坐不动,眼帘轻抬,淡淡道:“干你何事?”
赵惠一窒,随即惊喜道:“您是说姑母答应不让我入宫了?”
看着眼前这双充满喜意的杏眸,赵母不由就想到了寿安宫那个高坐上首却孤独无助的赵嫤,她一意孤行要走的路,到了此刻不知后悔了没有?
“伯祖母?”赵惠扯了扯她的衣袖。
赵母看着赵惠放在自己衣袖上的手,忽然意识到赵嫤与她相处从来没有这些亲昵的小动作,她早慧成熟,坚强自主,从不会与她撒娇做痴。
她强迫自己回了神,微笑着答道:“不仅如此,她还同意为你赐婚。放心了吧。”说着拍了拍赵惠的手继续道:“长公主不过是看着赵李两家相争,觉得有机可乘罢了,她必不会如愿,不用理。”
赵嫤欢呼雀跃地扑进赵母怀里,闷声害羞道:“我谁也不嫁,就在伯祖母身边。”
赵母爱怜地扶着她的发,无奈道:“说什么傻话,哪有女子不嫁人的。”
赵惠羞着不说话,她知道赵母嘴硬心软,实则心里孤独得紧,最喜欢小辈全身心的依赖她。她使尽浑身解数投其所好,用真心真意去做,又若有若无地提出自己担心入宫后的处境,果然赵母为她向太后姑母求情允她不入宫。
她若入宫,是跟着赵家和太后姑母一起对付皇帝丈夫?还是和皇帝丈夫一起对付姑母及赵家?她才不愿趟这浑水,那江小姐爱去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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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惠口中的江小姐此刻正端坐在张太妃宫中。
先皇子嗣不丰,除却因发动宫变被圈禁的端王及今上,便只有一位安华长公主,为张太妃所生。
也正因为育有一女,张太妃才得以在宫中荣养,未被送入皇家寺庙清修。
江玉瑶看着坐在上首的张太妃,只见她身着家常撒花襦裙,梳着高髻,头上只簪着几支八宝金钗,虽年过四十,却如三十出头的妇人般。她斜倚在胡床上,轻笑道:“我这把身子好的很,不过是天气开始热了,觉着疲乏。你别老进宫,省得驸马不高兴。”
与张太妃一副闲适姿态不同,坐在她一旁的安华长公主一反平时的嬉笑,正色道:“阿娘可知寿安宫那边松口,要给陛下立后了。”
“那又如何?谁当皇后和我有什么关系。”张太妃满不在意。
看到张太妃这个闲适的样子,安华长公主不由急着扯了扯她的衣袖,“诶呀,阿娘”,正想继续说,忽瞥见一边的江玉珍一副准备细听的姿态。
“红鸢,带珍娘去外面逛逛。”
江玉珍的脸倏地涨成猪肝色,动作僵硬地行礼退下。
“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安华长公主看着江玉瑶离去的背影啐道。
张太妃无奈地笑着道:“你呀,到底要说什么?还特地带上驸马的妹妹入宫。”
安华长公主回过神,急急道:“阿娘此言差矣,这后位如何和您没有关系?若后位在我们的人手上,您害怕她赵嫤么?”
听到这话,张太妃神色一变,忽地从胡床上坐起,“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