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彦岂是听话的人?
她也不怕威胁。
扣住手中的石子就朝慕寒昇的面门扔去!
然后脚步在墙面轻点,一个纵越飞过了墙头。
而那一箭,精准的射中了温彦打出的石子,将那石子击了个粉碎。
慕寒昇站在原地脸色阴沉。
他看到了,那是个瘦弱的女人。
不可能是他的好七弟。
“不好,调虎离山!”
慕寒昇立马掉头往回赶,却只看到了空空的草垛。
“搜!他们跑不远!”
温彦他们确实没跑多远。
不过片刻功夫,就与慕寒昇擦肩而过。
温彦低着头,佝偻着身子。
在身上那件略显宽大的打满补丁的袍子和破旧的草帽遮掩下,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她双手稳稳的推着板车,脚步不疾不徐,身上散发着和板车上粪桶一样的恶心气味。
慕寒昇皱眉堵住了鼻子。
视线在粪桶上一扫而过。
然后脚步匆匆的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温彦的脚步依旧不疾不徐。
一步一步,缓缓走出了巷子。
慕瑾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辆破破烂烂的牛车上。
旁边闭目养神的,竟然就是那个前世他做梦都在想怎么弄死的女人,红衣!
但慕瑾紧绷的心神却稍稍放松。
没直接落在皇兄手里就还有希望!
慕瑾抬起眼,打量起这个他上辈子的仇人。
那女人现在看起来也就十来岁的年纪,穿一身破烂衣衫,瘦弱的根根骨节分明。
她闭着眼睛,眉头却微微蹙着,就像有解不开的忧愁。
慕瑾不禁嗤笑,那个杀人如麻的妖女竟也有忧愁?
她不是他的好皇兄最锋利的刀吗?!
是了,他恍然。
看如今这情形,这把刀还没有被他的好皇兄握在手里呢!
前世,他见她时,她便已是艳丽无双的模样。
镜湖一舞,撩动了多少少年的心!
很少有人知道,三皇子身边那个妖娆冷艳的侍女,竟是伸向无数人颈后的那把利刃。
就连他,都是在无数次交手之后,才发现那个杀伐果断,冷血无情的对手竟是一个娇娇弱弱的女人!
如今,这女人只不过是一个瘦小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豆丁。
现在杀了她,应该很容易吧?
慕瑾目光灼灼的盯着小豆丁的脖颈,想象着一刀过去鲜血喷涌的妖艳。
温彦终于忍不住动了。
任谁被那么赤裸的,充满杀意的目光盯着,都会忍不住的。
何况对方前世还是被她亲手给弄死的!
不愧是个小魔头,自己救了他,他却只想着杀了她。
温彦状若未觉的扭了扭身子,醒了过来。
慕瑾见小豆丁醒来,忙收敛了眼神。
再看去,就看到了一双黑亮的眸子。
那眸子又大又圆,还含着些微讨好的笑意。
就很……傻气。
“吃吧。”
傻豆丁的手里还捏着半块冷硬的馒头,凑到了他的面前。
慕瑾下意识的皱眉。
这东西……能吃?
傻豆丁却将那半块馒头硬塞进了他的手里。
然后在手里剩下的半块馒头上掰下来一小块,放进嘴巴里细细咀嚼着。
看那模样,就好似吃着什么难得的美味一般,眼中都泛起了雾气。
真是又傻又蠢!
温彦细细咀嚼着冷硬的馒头。
这滋味,其实一点都不好。
没有肘子糯,也没有烧鸡香。
上辈子,自从她有了能力以后,就再也没有吃过一次馒头。
但今日嚼着,却也有一股香甜。
和着口水咽下。
温彦转头就看见那小魔头正盯着那半块馒头发愣。
是了,以七皇子的锦衣玉食,他该是咽不下这粗糙的吃食的。
他吃的一向是精细的山珍海味。
可她现在去哪给他弄山珍海味!
重生归来,身无分文……
就连这辆牛车,都还是她苦苦求来的。
她有些后悔,要不是还要靠着这人回京,她就应该让这魔头烂在那里的。
反正他也死不了不是吗?
虽然听说这魔头幼时出了一次意外,好像是折了腿,休养了大半年才好。
算算时间,好像就是这个年纪。
温彦叹息一声。
她想,要是那魔头实在不吃的话,她倒也可以帮忙。
毕竟挑食是不好的,要从小掰正。
慕瑾不知何时抬头,正好看到了温彦跃跃欲试的眼神,瞬间就读懂了傻豆丁的意思,心中气恼万分。
那个蠢货,还真是从小就胆大包天!
温彦正准备上手,就发现那魔头竟然将那冷硬难以下咽的馒头送到了嘴边!
还狠狠咬了一口!
那模样,就跟咬仇人似的!
温彦笑了。
到底还是个孩子。
虽然这人现在就已经有了些魔头潜质。
想到前世那个运筹帷幄,让她颇为头疼的对手。
温彦的脑海中又不可避免的浮现出那人死前怨毒的眼神。
温彦不禁不好意思的搓了搓衣角。
前世她误以为他是她的仇人,对他下手可没有半分留情。
牛车颠颠簸簸,很快就到了城外。
温彦给老伯鞠躬道谢。
然后将稻草捆了,编成个筏子,拉着慕瑾进了山脚下的破屋。
那是一个由破木板和枯草挨着探出头的石块搭成的房子。
是温彦之前在这里停留的半年里唯一的成果。
温彦将慕瑾安顿好,回头却发现慕瑾面色泛红,眼神迷离。
伸出手探了一下,好烫!
温彦皱眉,这怎么还发烧了!
但她却不得不关门上山。
她没钱抓药。
日头西落,温彦终于拿着一把草药深一脚浅一脚的回了木屋。
探了下鼻息,人还没死。
温彦一边吐槽着魔头就是命大,一边在木屋前点起了火堆。
将吃饭的破碗收拾出来,咕嘟咕嘟熬起了药汁。
等一碗温彦都不敢再闻第二遍的汤药入腹,慕瑾终于有了点动静。
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只一副吃人的眼神看着温彦手中刚刚用来喂药的烂竹筒。
那竹筒浑身灰白,上面还布满了不知是不是霉斑的灰色斑块。
温彦讪讪的将手背到了身后。
真不能怪她。
目前就这条件啊。
她能保他不死就已经是极限了。
至于其他,就不要太计较了。
温彦不承认她其实是故意的,毕竟是前世恨了一辈子的人,即使如今知道恨错了,她还是会忍不住想要做点什么。
毕竟在前世,她害他良多,他对她也出手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