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川看着韩宇失魂落魄备受打击的样子,微不可查的叹息。
愚善终归害人害人,只是洛星河如此直白,太过伤人了些。
洛星河耳聪目明,捕捉到他眼底的不忍。
“你可看清了?”
云川不解,“什么?”
“我就是这般睚眦必报之人,谁若犯我,我必犯人,你可怕了?”
洛星河杏眸圆睁,琥珀般的瞳孔透着凛冽。
不知怎的,云川看到这幕不仅不怕,反而有一丝心疼之感弥漫心间。
“不怕,记仇是好事,记得住仇,方记得住恩。”
洛星河眸底的冰冷有一瞬间的皲裂,从那缝里跑出丝丝慌张。
旁人听她此言,只觉得她小气不好惹。
怎的云川不怕?
明明最开始还怕的像个兔子似的。
云川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了解洛星河了,看到她脖颈间的绷带染红,熟练的来到她身边帮她换药。
其余人都自觉的退了出去,叶璟临走前眸光深邃,握住门框的手有背青筋突起。
洛星河闻着云川身上好闻的味道,忽的有些心烦意乱。
这个云川怎么回事?
本欲开口吓唬吓唬他,却不想云川竟然先开了口。
“这个李成儒有问题。”
洛星河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说来听听?”
“话里的漏洞太多,虽表面感人却不是个实在的。”云川细细琢磨。
“既然流匪横行,想来西洲城百姓应当苦不堪言,官家不想着除匪,反而将人都放进城里,不仅如此,还一直放官饭,简直儿戏。”
云川打小就是太子,一直接受的教育也是治国之道。
祖父更是严苛以待,不许他有任何懈怠。
故而,面对城中暴乱,他脑海里有清晰的处理方式以及先后顺序,只是该如何将其变成可行的计划,踏实推进,祖父并未教给他。
或者说,还没来得及教给他。
这厢洛星河和云川独处。
另一边的叶璟也没闲着,开始在李府内四处闲逛。
府中看着朴素,但其园中山体用料讲究、精雕细琢,和池塘互相借景,布局紧凑,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但是密信中并未提到李成儒对园林假山有研究。
也不知是何人所做?
正欲细看时,身侧传来细微声响。
叶璟凝眸看去,瞧见一抹明亮的橙黄衣尾躲进假山后。
假山后的聂清荣心下忐忑,听闻星河郡主带来的几位公子都是她的‘男宠’。
出于好奇,她本想偷偷看一眼,未曾想就是这般如玉君子,而且刚刚瞧他那认真的侧颜,好似对假山格局有些了解。
一个失神,漏了马脚。
若那人真是个君子,应当假装不知吧?
抱着这样的念头,聂清荣试探性的将头探出,不想正迎上叶璟的眼眸。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温润如玉,清透如风,坦然又不会让人觉得冒昧,反而将人沦陷。
聂清荣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滞了。
最后还是叶璟先开口,“叨扰姑娘了,在下初来,有些迷路,不知该如何回去。”
等了好一会儿,也听不见回响。
叶璟抬头,就见对面的姑娘满面通红,竟是要将自己生生憋死一般。
“姑娘,呼吸……”叶璟出声提醒。
聂清荣这才反应过来,微张红唇喘息。
许是因为想到了儿时的洛星河,叶璟轻松的笑出了声,却叫聂清荣越发沉沦。
“公子见笑了……”
叶璟反退一步,给足了聂清荣台阶。
“是在下唐突,吓到小姐了。”
聂清荣心间柔软,脸上的红热蔓延到心间。
“不知公子可记得自己所住的院子?”
“记不清名字了,只记得里面有一株粗壮槐树。”
“那便是槐园,从这条小路一直前行,瞧见石路后偏左走一会儿便到了。”
聂清荣语调柔柔,解释得明白,手里攥紧了帕子,掩饰紧张。
叶璟了然拱手,“谢姑娘解惑。”
“公子客气了。”
叶璟转身离开,回到槐园,恰好碰到云川从洛星河的房间走出来。
云川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低着头,并未发现叶璟。
叶璟心有所感,来到洛星河房间。
“李府很不寻常,我们要找的人应该就在这里。”
洛星河揉了揉眉心,“怎么说?”
“我刚刚遇到了聂清荣。”叶璟言语漠然,好似刚刚的温润都是假象一般。
“你如何确定?”
“因为她手中的帕子上纹绣着聂家的图案。”叶璟观察细微,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便会有进展。
聂清荣的祖父乃是三朝元老聂丞相、父亲是出了名的浪荡子、母亲出身四大家族之一的司马家,姨母是白呈帝的璃妃。
如此高贵身份,说是比公主尊贵也不为过。
但是聂清荣却只能在此处偷生,原因就是她的祖父聂丞相五年前在西洲城不知所踪。
而洛星河此行最大的目的,就是找到失踪的聂丞相。
因为他是极少数知道当年真相的人了。
当年爹娘的死,并非世人口中的英勇献身,实则是被人逼迫。
洛星河虽恨他们丢下自己,但更爱他们。
所以,她要调查当年的事。
李成儒便是第一个突破口。
“聂清荣境况如何?”
“很好,像是府中一直娇养着的。”
洛星河冷笑,“李成儒倒是会装,先不要轻举妄动,暗中盯着的人太多,我们不能露了马脚。”
“放心,我并未表明身份。”叶璟行事有度。
他们二人,洛星河行走在明面上,他则是留在暗处。
“刚刚云川说了什么?”
洛星河想起云川那个憨憨就觉得好笑,自然而然的笑出了声儿。
“他说了眼下困局该如何解,但具体怎么做又不会,若不是知道他性子,我倒要以为他是来耍我的。”
叶璟不喜欢洛星河这个时候的笑,却没立场开口。
他知道的,洛星河只将他看作世间最后的亲人,是她的哥哥。
“这就是那位让我们教的了,我相信你。”
洛星河的笑容收起,“如此乱世,我竟还担着教育一国储君的重任,说出去都没人信。”
“你不想做吗?”
“不想,但是东西都收了,咱也不能反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