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盈无地自容。
不是隐瞒,而是她压根不知道。
她已经三天联系不上程天禹。
若不是闺蜜碰巧发现程天禹的医生介绍挂在市医院里,辛盈差点就要以为这个人凭空蒸发了。
“电话里难讲,你等我,我现在过来。”辛盈火速挂断电话,抓了包就出门。
她从家打车到市医院,半个小时的车程,一路上不断催促司机快些,司机都烦躁了:“小姑娘,侬光催我有什么用伐?开车上路安全第一的嘛!”
辛盈心急如焚,司机一边抱怨一边在医院外围停车,她扔下几张红钞就匆匆跑了。
“小盈!”闺蜜站在医院大门口接她。
辛盈拽着她就往楼梯间去:“口腔科在几楼?”
闺蜜不明所以:“二楼,这边有电梯……”
辛盈看一眼电梯外挤成一团的人群,松开闺蜜:“等不及了,你慢慢来吧,我先上去。”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闺蜜话未完,辛盈已消失在楼梯间转角。
市医院二楼,辛盈拨开人群,往口腔科方向挤。
眼下正值换季,流感盛行,市医院人满为患,比起其他科室多到装不下的患者,口腔科的走廊显得有些冷清。
辛盈一间一间诊室寻过去,惊动了值班护士:“这位患者,您找谁?”
“我找程天禹医生,急事。”辛盈脱口而出。
护士上下打量她两眼:“您跟我来。”
辛盈跟护士一路往前,直抵走廊尽头的诊室。
诊室门关着,护士敲门没人应,索性推门直入,辛盈紧跟其后,撞见的却是极其暧昧的场面。
诊室划分成两个区,办公区和治疗区,治疗区的综合治疗床空着,办公区的面诊桌前,面对面坐着两个人。
程天禹坐在面诊桌后,神色平淡地翻动手中的病例,而坐在他对面的,是个长相妖艳的漂亮女人,穿包臀裙,双臂倚在桌上,半个身子都要越过台面直奔程天禹而去。
更要命的是,她穿高跟鞋的脚,正在桌下蹭着程天禹的裤腿厮磨。
如此暧昧,如此情靡。
护士开门的声响小,程天禹专注,没听见,倒是那女人转头来扫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折回继续调情:“程医生~我来找你看病,你可以抱着我给我拔牙吗?”
程天禹手中病例翻了页,面色和语调都没起伏:“不可以,属于违规操作。”
女人不依不饶:“哎呀,程医生~”
护士大概也看不下去,大着胆出声打断:“程医生,这里有位患者要找你。”
程天禹这才有了反应,他抬头,越过护士,看向神色复杂的辛盈。
两人视线相撞,程天禹眸中泄出片刻惊愕。
大抵是想不到辛盈能找到这儿来。
随即,惊愕化作平静。
“我先来的,先来后到懂不懂?”漂亮女人不高兴了。
“唐颂,我在工作。”程天禹皱眉,将病例倒扣在桌上。
被唤作唐颂的女人噘嘴,声音娇滴滴:“可我今天是专程来找你的……”
“你先回去,”程天禹不为所动,“晚上我答应和唐伯父一起吃饭。”
唐颂闻言,立即喜笑颜开:“你答应了?程医生,那我回去了,晚上餐厅见。”
程天禹淡淡“嗯”了声。
唐颂得了满意答案,挎了包起身出门,与辛盈擦身而过,空气中漫过浓郁的香水味。
护士翻了个白眼,请辛盈进诊室:“您的病例请交给我。”
辛盈尴尬,她哪有什么病例?
“不用,让她进来就好,你去忙,辛苦了。”程天禹总算是没袖手旁观,出声替辛盈解围。
护士关门去了,诊室回归安静,只听得见辛盈急促的呼吸声。
“你怎么来了。”程天禹起身朝辛盈来。
辛盈杵在原地,脑子里全是方才看到的暧昧场面,此时她开口,更带了点难堪:“你没回消息,电话也不通,去诊所找你,前台说你辞职了。”
程天禹在辛盈面前站住脚,抬手揉太阳穴:“抱歉,手机坏了送去修理,没能及时联系你,这两天很忙。”
“忙着调情?”辛盈再也无法控制情绪,她盯着眼前人的眉眼,发出一声冷笑。
程天禹波澜不惊:“我跟她没那层关系。”
“那她是你的患者?她是牙有病,还是脚有病?”辛盈被程天禹气得血压飙升,她又想起女人方才用高跟鞋蹭程天禹裤腿那股魅劲儿。
“是家里给我安排的相亲,我没法明面拒绝。”
“私下你也没拒绝……”辛盈觉得自己可笑,“程医生,是我越界了,毕竟我没资格管你。”
程天禹神情复杂:“辛盈,抱歉,我今晚忙完就去找你。”
辛盈深吸口气:“用不着,程医生日理万机,你今晚要赴美人的饭局,没空理我。不瞒程医生,我今日也有相亲。”
阴阳怪气的话,饶是程天禹情绪稳定,听罢也恼了:“辛盈,你别闹。”
“我哪来的资格跟你闹啊,”她扬起脸对程天禹笑,“那是情侣之间才会用的词,我们不是情侣。”
辛盈今早走得急,没来及化妆,程天禹凝视那张不施粉黛的娃娃脸,她眼下乌青一片,显然是一夜未眠。
他看着辛盈,心下忽然有了愧疚——
“是我的问题,没告诉你我来市医院工作……”
“程天禹,不必解释了,”辛盈打断他,“我们早该结束了。”
“……辛盈?”
“以后我们不要联系了。”辛盈掏手机,翻出程天禹的联系方式,当着他的面一一删除拉黑。
程天禹去逮辛盈的手腕:“别耍狗脾气。”
辛盈甩开他:“程天禹,我认识你一年,我们也纠缠了一年,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
“我说过,我怕自己承担不起。”程天禹垂眼。
“所以你一直回避我的感情,却又要跟我做恋人才能做的事?程天禹,这是伤害!现在我累了,我不想玩了。”辛盈深吸口气,将手机放回口袋,摔门而出。
程天禹没拦她。
辛盈负气出门,在走廊迎面撞上来寻她的闺蜜:“小盈,程医生呢?你们怎么了?”
“我跟程天禹,以后没关系了。”辛盈艰难挤出一句。
闺蜜吓了一跳:“到底怎么回事?”
“玩累了,不想玩了。”辛盈把情绪往下咽。
“你说自己,还是程医生?”
“二者。”
闺蜜噎住了,她和辛盈大学就是好友,辛盈的倔脾气,她最清楚。
“你们吵架了?有误会就好好沟通嘛!”闺蜜想劝和。
辛盈瞳孔里最后一点亮也熄灭:“恋人才有沟通的资格,我至多算玩伴。”
闺蜜欲言又止,作为密友,辛盈自然不避讳她,程天禹和辛盈纠缠的这一年,闺蜜也看在眼里。
想安慰又显得词穷,闺蜜只能拉辛盈往外去:“走,姐请你吃饭去!”
“你比我还小一岁,自称姐?”
闺蜜送辛盈白眼:“拜托!你懂不懂感恩?”
辛盈勉强挤出笑容:“知道你担心我,放心吧,我没那么脆弱。”
辛盈的闺蜜名叫夏深,做审计工作,常年四处奔波,平日在申城的时间不多,最近她恰逢休假,倒能陪陪辛盈。
中午吃罢饭,夏深又张罗着带辛盈去逛街看做美容,要带她散心,折腾许久,等辛盈回家,天色已然暗了。
辛盈是独居,九十平的电梯房,冷清得像冰,夏深时常调侃她是空巢老人。
她曾不止一次跟程天禹提议回她家约会,程天禹却总是不露声色地搪塞过去。
他不愿意,于是辛盈也没再提。
终归是她分量不够,一年时间,也没撼动程天禹一星半点。
辛盈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在沙发上回复信息,最新一条消息来自夏深:“小盈,上个月我送你那枚戒指你记得吗?绝版了,价格翻了三倍!”
上月,夏深在外地出差,给辛盈寄回一枚戒指,奢牌,不便宜,辛盈没戴过几回,一直放在首饰盒里。
此刻夏深提及,辛盈翻身从沙发上起身,回卧室去开首饰盒寻戒指,打开盒子扫视一圈,不见戒指踪迹。
辛盈脸色顿时僵住。
糟糕,那枚戒指,似是落在宝善公馆了。
三天前和程天禹在公馆约会,辛盈清楚地记得,她洗手时摘了戒指,随手放进洗漱台的瓷托。
大事不妙。
辛盈火速穿鞋拎包,打车出门直奔宝善公馆。
倘若是自己买的戒指,落下也就作罢,可这枚戒指是夏深送的,辛盈一定要拿回来。
晚上十点半,辛盈直达宝善公馆,用卡刷开了套房门。
套房内漆黑一片,辛盈松口气,反手关门摸灯。
啪!
灯带亮起,照亮外间的同时,沙发上男人的模样也瞬间浮现。
辛盈的手还搭在开关上,吓得一哆嗦:“你怎么在……”
程天禹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面色清冷:“后悔了,来找我?”
辛盈尬笑:“东西落下了,我回来取。”
“很拙劣的借口。”程天禹视线牢牢锁定辛盈,看得她浑身发毛。
辛盈没反驳,径直往里走,在程天禹的注视下,从洗漱台瓷盘里捞出一枚戒指。
“哪个男人给你买的?”程天禹阴仄仄开口。
“跟你没关系!”
她想溜,却被从沙发起身的程天禹捉住手腕:“去哪?”
“回家啊!”
“回去?公馆不能住么。”程天禹握住她手腕的力道陡增。
辛盈吃痛挣扎:“我跟你没关系了!”
“辛盈,狗脾气,”程天禹凑近,鼻尖蹭上她的耳朵,“我血气方刚的,真惹急了,势必推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