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娆仰着头，双手撑着地，眼眸深处有暗涌勾着周延川。膝盖上传来的痛感，支配着顾娆的表情。
她忍得难受，晶莹的眼泪最后还是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顾娆：“是你开车撞的我！”
声音被泪水浸泡，湿哒哒的，和她遗落在外的形象相去甚远。
此时的顾娆眉宇之间的软糯，无辜的控诉勾起了周延川一星点恻隐。
他原意不是如此。
“搂紧我。”
周延川一把将顾娆抱上车，侧身弯腰来给她扣安全带时，熟悉的沉木香蹿进顾娆的鼻息。
顾娆心乱如麻，捏紧了安全带。
她没回应周延川刚才的那句话，甚至暗戳戳的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沉木香淡了一些，顾娆的心，也跟着平静了许多。
似乎，一切都要回到正规。
到了医院，周延川抱着顾娆去做检查。
这是她工作的地方，也知道人言可畏。
顾娆拍完片子之后，她给科室值班的同事发了消息，让同事在一楼租了个轮椅。
膝盖不能受力，她坐着轮椅，也省去了其他人的打量。
周延川取完片子回来，看见坐在轮椅上的顾娆，他隐藏在眼眸深处的担忧渐渐变成了嘲弄。
他又被顾娆利用了。
她自己坐在轮椅上，不落声响地彰显她伤得很重，她之后有多少无礼的要求，周延川也必须受着。
周延川将片子递给顾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柔光之下看不出他平静脸色之前的愠气。
顾娆：“谢谢，你撞的我，医药费就不和你客气了。”
周延川冷呵一声：“你确定是我撞的你？”
顾娆：“当然，我确定。”
周延川：“调下记录仪就行了。”
顾娆轻笑，捏紧片子，冲着周延川：“这点小钱出不起吗？”
周延川突然身体往前倾，眼中的清冷扑在顾娆面前。
两人四目相对，眼底的暗涌倒映着彼此的模样。
清晰又克制。
他薄唇轻启：“出得起，但我不是冤大头。”
顾娆：“我也算半个周家人，你不能这么对我？”
人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顾娆给自己的身份，膈应到了周延川。
刹那间，周延川眼眸中的嘲弄越发沉重，看着顾娆如此轻飘飘的态度，心里的怒火之间窜出来。
周延川：“按照你的意思，我是不是该让我爸来照顾你。”
顾娆：“……”
太膈应了！
顾娆：“你可以通知你爸。”
她眼眸流转，落在周延川眼前，坐着轮椅，一副纯真无辜的模样。
看似无暇，说话却又锋利如刀。
只肖一句话，瞬间让周延川的怒火直线攀升。
顾娆是懂得如何惹恼他的。
“你是真蠢！”
周延川轻笑提醒顾娆。
顾娆：“骂我干什么！”
她不想和周延川说这些无营养的话，白了周延川一眼，她又说道：“你故意让赵思齐带我到聚会的地方，又让周晋东拒绝我，这么做你有什么好处？”
倒打一耙，顾娆选择自爆。
周延川勾唇道：“看到你过得不好，我就很好。”
他倒是一点也不否认，那点藏在角落的小心思就这样露出来。
更显得他的坦荡。
如此真诚的报复，真让顾娆愕然。
顾娆点点头，不再说话。
周延川的回答让她无法接话，她往后不管如何，周延川都不会让她称心如意。
她曾经故作潇洒的种种，现在都必须一样样还给周延川。
几个来回之后，周延川给顾娆转了一笔钱后走了。
顾娆呆坐着，盯着周延川渐渐远离的背影，眼泪莫名沁了出来。
那点小心思被她硬生生给压了下去。
周延川，她惹不起了。
——
顾娆伤了膝盖，她坐着轮椅到科室请假。
本来看不上的主任，看到她的膝盖肿得好高，嘲讽的话被咽了下去，只在顾娆请假单上签了字。
顾娆临走前，主任镜片后面精明的目光悠悠落在顾娆的膝盖上，扯着嘴角，嗤了一声。
他们科室的主任和周家沾了点亲戚关系，顾娆刚走，主任登录系统查了一下顾娆的就诊信息，顺着信息自然也看到了付款的账户。
主任盯着电脑屏幕，思忖片刻后，拨通了周家的电话……
顾娆请了几天假，她想等着消肿之后再看看，她当初进这家医院用了点周家的关系。
请假太久，扣工资不说，还会遭来非议。
昨晚周延川转过来的那笔钱，在顾娆的手上还没有焐热。
她用钱的地方很多，缓了一口气，她把钱转到了对方的账户，顺便发了消息。
这一笔钱，多少能让她舒坦一个月。
说到底，她该感谢周延川。
她苦笑着，翻开了手机加了密码的相册，盯着屏幕上的两个人看了好久。
久到赵思齐站在她旁边，她多没有发觉。
赵思齐轻咳了一声，顾娆才慌张锁住手机，抬头与赵思齐对视。
赵思齐视线落在顾娆的膝盖上，“这是昨晚弄的？”
顾娆点头：“对呀，撞到了。”
赵思齐：“我开车走了以后？”
顾娆嗯了一声，这个点赵思齐不在科室内，来到这，想来是有人在工作群里发了消息的。
“来看我的笑话吗？”
赵思齐：“你配吗？”
他眼中的取笑好不掩饰，“昨晚你坐我的车，哪会有这么多事？”
顾娆：“坐你的车顺着你们的想法吗？”
她不再兜圈子，两人都在互相使绊子，没必要假惺惺的。
赵思齐哼了一声，看着顾娆梗着脖子嘴硬又不老实的样子，他看了很不舒服。
“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她？”
顾娆轻轻一笑，仿佛赵思齐是在天方夜谭。
“你确定你去见她？”顾娆肯定赵思齐并没有做好准备，要一个养尊处优的男人为了一个缥缈的未来和整个家族抗衡太难了。
由奢入简太难，尤其对方不一定给得了回应。
“你好好想想吧。”顾娆看向赵思齐，眼睛里有难得的认真。“你确定你护得了吗？”
赵思齐不语。
顾娆冷笑：“这么多年能相安无事，现在又装什么一往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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