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林远洲，顾娆的目光几乎胶着在陆清羽身上。
此刻，陆清羽摇摇欲坠，脸颊清冷绯红，眼神空洞闪过一丝容易忽视的悲凉。
抬眸时，陆清羽眉宇皱成一团，阴郁消沉，和顾娆对视间，眉宇的阴冷慢慢散着。
顾娆心知肚明，却什么话也没说。
她越过林远洲时朝他狠狠瞪了一眼，脚步不停，几乎朝着陆清羽飞跑来。
“我送你回去！”
顾娆没心思想其他的。
陆清羽虚弱一笑：“让我缓一缓。”
掐得出水来的眼眸朝林远洲望了望，很快又恢复了沉静。
回回和林远洲周旋，她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是她欠的，她不后悔。
顾娆托着陆清羽，让她整个人倚在自己身上。她察觉到陆清羽在轻微的颤抖，想象不出来，刚才那半个小时陆清羽究竟经历了什么。
唯一，她可以肯定林远洲是不会善待陆清羽的。
陆清远缓了一会，小心挣扎着站直了身子，双腿在发颤，一下发了软。
顾娆感觉得到，蛮力地抱紧了陆清羽。
以免陆清羽尴尬，顾娆忍着不约，眼神似刀，落在始终站在着林远洲身上。
“你送送她呀。”
顾娆和林远洲之间从来都没有好好说话的可能。
林远洲嗤笑，“你让我听你的？”
很久之前林远洲就瞧不上顾娆，当知道陆清羽和顾娆有牵扯时，他连陆清羽也恨上了。
顾娆：“真他么渣！”
顾娆气不过，她不能害了陆清羽。
陆清羽没指望林远洲会当个正常人，她安慰顾娆：“别生气，给我打个车。”
“这样回去没关系吗？”
陆清羽摇摇头：“左右不过一个月不能出门。”
顾娆：“……”
既然陆清羽这么说了，顾娆也不和林远洲多浪费时间，她拿出手机准备打车。
林远洲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嘴唇动了动，身后一道淡然的声音响起。
“我送你们！”
顾娆诧异回眸，看到周延川一身清朗干净的站在那。
好似从前一样，不管顾娆什么时候回头，周延川始终都会在那。
妥帖地为她安排着一切。
顾娆心绪飘了飘，眼眶微红，心里有片刻的松动，还是忍不住拒绝。
她刚要回绝，林远洲不疼不痒地提醒周延川：“你喝了酒。”
周延川冷笑，看林远洲的目光不免凌冽：“你没喝酒不也醉了吗？”
林远洲愕然，但他不敢回嘴。
周延川说出了事情，他的确醉了。
三两句话，顾娆和陆清羽两人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四个人一起坐上了周延川的车。
林远洲坐在副驾驶，顾娆，陆清羽和周延川三人坐在后排。
顾娆照顾陆清羽让她挨着自己，给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听到她轻轻的呼吸声，顾娆才松了一口气。
而顾娆自己，她僵直着后背，像个局促不安的小孩，呼吸声都尽量放得轻柔。
眼睛里的余光看向周延川时，藏着幽暗中的悸动被她遮掩了过去。
顾娆正要抽开视线时，周延川倏然睁开眼。
两人对视着，沉默不语。
顾娆不想和周延川关系弄得太僵，至少在她离开周家之前。
司机开车很稳，到了林家，林远洲先下车，陆清羽跌撞着醒过来，剪水眼眸看着远处明亮的灯火，她苦笑着起身，解掉了顾娆给她的温暖。
顾娆也跟着陆清羽下车，站在车门边，眼睛露出了担忧。
陆清羽：“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顾娆了然，“没关系，我原谅你。”
陆清羽不争气地流着泪，这一刻，她背负的所有，好像轻了一些。
终于有人会原谅她的所作所为。
她是开心的。
顾娆站着一路目送陆清羽进了林家的大门，即便隔着有一些距离，陆清羽走门之后，里面说话的声音赫然提高。
顾娆心紧地朝周延川看了一眼。
“走吧，你管不了的。”
对于林家的事，周延川不会多说。
尤其，他不会对顾娆多说。
回去的路上，顾娆和周延川中间隔着一个人的位子，有些互不过界的意思。
顾娆望着车窗外的夜色，脑袋昏沉。
她的窘迫总是在夜色里无处遁形，白天的喧哗，将她夜幕中的无助逐渐放大。
顾娆倦怠地闭上眼睛，无助孤单的样子映在周延川清明的眼眸里，搅着他克制平静的心绪。
他倒是要看看顾娆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司机将车停到顾娆住的地方后便自觉的先下了车，顾娆在浅眠中醒来，眼帘处是她熟悉的建筑。
到她住的地方了。
顾娆没理由再坐在车里，她推门下车。
周延川突然开口问：“听说你被停职了？”
顾娆微怔，心绪转了转，大概猜出周延川是从哪里听到的。
她大方点头。
“是呀，停职了。”
周延川挑眉：“活该。”
顾娆安静听着，她不想辩解。
如果一个人保护自己都有错，那什么是对的。
“你知道那三个人是什么身份？”周延川见不得顾娆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又忍不住不说。
在周延川的记忆里，顾娆一直是恣意的，浑身长满了刺的人。即使是迫不得已的妥协，也会是骄傲的。
顾娆心里是知道的，那三个的身份不简单，若不是这样，她停职的事情怎么会这么仓促。
连一点解释的机会也不留给她。
顾娆：“不简单的人吧。”
说了等于白说，周延川冷哼着，越看顾娆，越觉得顾娆像没长脑子一样。
“真是一点脑子都不长。”周延川骂道：“你要保护自己前就不能掂量一下自己的本事，你以为报警，把她们告了你就算保护了自己？”
顾娆当然知道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信息时代，顾娆赢或者输，她都被扒个底朝天。
“那我能让你们周家庇护吗？”顾娆这个时候想起周家了。
就算她只算半个，能捞得一点庇护也不是不可以。
周延川听闻，哭笑不得，“你懂得趋利避害，难道周家不懂？”
真是够直接的！
顾娆忍不住在心里骂，周家还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好的，明白，绝不拖上周家。”
顾娆乖巧极了，睁大眼睛看着周延川，她装无辜得心应手。
周延川哪里会不知道顾娆这点小伎俩，可他偏要直接点破。
“以进为退，顾娆我该夸你？”
冰冷的声音，毫不留情地戳开顾娆的希望。
她眼角弯弯看向周延川时，明眸中的希望渐渐被弄没了，目光顿时也变得锋利。
“不帮就不帮，何必这么损？”
顾娆心情不好，语气里带着颤音。
“就这么一点能耐，你要和周家斗，还想占了好处，片叶不沾。”
周延川一针见血。
顾娆的脸瞬间煞白，感觉整个人在周延川面前被扒光了一样，没有遮挡，还一心挣扎。
只怕周延川在心底笑话她。
蓦地，顾娆尴尬地去开车门，慌慌张张的模样让周延川心里闪过一丝快意。
他不好过，那就都别想好过。
“被我说中了，所以现在又要缩回你的壳里去了？”
周延川知道顾娆在装，真正的顾娆獠牙太长，随时都想着刺伤他，然后绝不犹豫地抽身离开。
顾娆听闻，像是被闷棍打了一下似的。
她停下来，逼着自己不再慌乱，强行让自己和周延川对视。
“我没有什么壳，一个人，有什么好怕的？”
她反问着，破罐子破摔地看着周延川。
她表露出来的慌张一扫而过，又是冷静颓然的模样，乖巧如孩童。
又变成周延川熟悉的样子，一个没有任何生气的人而已。
变化如常，真正的顾娆被她自己隐藏得极深。
思及于此，周延川顿时发现一切都索然无味。
身边的人，是她又不是她，有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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