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上了车,木冉有点不自然地瞥了一眼旁边的男人。
皮卡车后座挺宽敞,可那男人个子高腿长,占了不少地方,而且他还板着脸,一副别靠近我的样子。
那辆皮卡是当时常见的解放牌,车身涂着一层厚厚的绿漆。
上辈子也是他来接的她,不过上辈子她胆小如鼠,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敢,后来他就把她往顾家一丢,自己走了。
想了想,木冉还是认真地望着他,发自内心地感谢了一句,“谢谢您大老远跑来接我。”
想套近乎?
想勾引他?
顾沉骁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见她一副乖巧的模样,他没忍住刺了她一句,“木小姐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嗯?
“父亲去世,这么快就能接受现实,好好生活,真是让人……佩服。”
他在讽刺她呢。
木冉忽然抿了抿唇,露出一抹浅笑,“我爸爸说过,一个男人死在自己的战场上,是最高的荣耀,是最好的归宿。”
“我爸爸走的是他自己选的路,我尊重他,敬仰他,虽然很多年没见他,但他一直活在我心里。”
坦坦荡荡地说完这番话,木冉扭头不再看他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男人不喜欢她,那她也没必要再去巴结他。
本来想友好相处的,既然这样,那算了。
倒是顾沉骁……
若有所思地盯着她望着窗外的侧脸,很明显,她鼓起的腮帮子,带着点怒气。
这么一会儿功夫,他看到了木冉好几副面孔。
这样反倒显得真实多了。
最高的荣耀,最好的归宿。
这十个字,让顾沉骁琢磨了一下。
其实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总有一天,他也会把自己的生命献给战场。
他干笑了一声,让司机发动了车子。
出了边地界,顾沉骁去招待所前台,登记之后打了个电话,给老爷子汇报情况。
“嗯,人接到了,两天后能进都城。”
“放心吧,她好得很。”
顾沉骁握着那台老式的黑色拨号电话,听筒里传来老爷子关切的询问,他对着话筒沉稳回应,招待所前台那昏黄的灯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老爷子还担心她一个孤女受欺负呢,事实上从他去木家庄开始,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顾沉骁因为对木冉的“真面目”有所了解,所以安排房间时,特意将她的房间安排得离自己远远的。
他想着这女孩的心机,眉头不自觉皱起,从兜里掏出一把老式的铜钥匙,上面系着一块写有房间号的硬纸板,递给了木冉。
木冉轻松地拎着自己的包袱回到房间,一进门便开始打量起来。
她看着屋里那张干净的小床,床板是厚实的木板,铺着朴素的蓝白格子床单,床边是一张带着抽屉的书桌,抽屉拉手是简单的金属环。
墙角立着一面长方形的镜子,边框是木质的,刷着深棕色的漆。还有那个崭新的洗脸盆,是当时流行的白瓷盆,盆沿上绘着一圈淡蓝色的小花。
她舔了舔嘴唇,在农村习惯了睡柴房和灶台边的她,面对这样的房间,心里满是新奇。
上辈子她活得跟个傻子似的,整天瞎折腾,好不容易有了改变命运的机会,愣是让她给浪费了,最后还惨死在韩文斌手里!
木冉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能把自己活成那副窝囊样,也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既然老天给了她重来的机会,她誓要在这个时代活出个样来!
她走到镜子前,打量了一下镜中的自己。
不得不说,难怪在乡下时木云烟老是找她麻烦,干农活是干农活,手是糙了点,满是劳作留下的茧子和冻伤的痕迹,可木冉这张脸却是出奇的白净漂亮。
木云烟和小婶那时候还经常把屋门锁上,生怕木冉溜进去偷了她们的雪花膏。
但其实就算没用过那些护肤品,木冉的皮肤也是又白又嫩,一米六七的个子,身材也是一等一的好,穿着那身洗得有些破旧的粗布衣服,也难掩该凸的凸,该翘的翘……
木冉把孝服脱下,准备洗漱一下。
她拿起洗脸盆,准备去接水,这时外面偶尔有路过的人,透过窗户看见屋里的美人,都忍不住惊叹。
那窗户是老式的木质窗框,玻璃上有些许灰尘,模糊了屋内的景象。
“这是哪儿来的大美女!长得这么俊!真想认识一下!”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年轻工人,手里还拿着一个绿色的军用水壶,站在窗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屋内的木冉。
“得了吧,你也不瞧瞧你那副德行,这样的美女还能缺人追?说不定哪天再见就成了阔太太了!”他身旁的工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打趣道。
木冉在屋里专心地洗着脸,外面的动静她也没太在意。
此时,在招待所外的街道上,木云烟正偷偷摸摸地跟着。
街道是坑洼不平的土路,两旁的路灯是昏黄的灯泡,散发着微弱的光。
她自从得知木冉要被顾家领养,便一路尾随而来。
她那双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满是嫉妒与不甘。
突然,她瞧见一个脸上刀疤交错的男人,正鬼鬼祟祟地在招待所附近徘徊,眼神中透着不轨。
木云烟心中顿时生出一个恶毒的念头,她故意走到男人身边,装作炫耀分享的样子说,“弟弟,刚刚我看到一个特别漂亮的姑娘,一个人在招待所走廊呢,穿得也可好看了,您要是看上她了,我帮您说说……”
刀疤脸男人听后,眼睛一亮,舔了舔嘴唇,顺着木云烟指的方向走去。
他的嘴角挂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露出几颗残缺不全的牙齿。
木云烟则躲在一旁,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等着看好戏。
她藏在一根电线杆后面,那电线杆上贴着几张斑驳的海报,有宣传计划生育的,也有推广新电影的。
半小时后洗漱完毕,木冉打算去顾沉骁那儿一趟。
走廊的灯是感应的,那是一种简单的声控灯,刀疤脸男人一走过去,灯立马就灭了,走廊顿时一片漆黑!
木冉心里咯噔一下,手心都出汗了!
啥情况?
偏偏这时候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今晚得快点动手,城区那边今晚没人守着,我绑一个带走,连夜出城,肯定神不知鬼不觉!”男人嗓音粗哑,一边说着,一边挥了挥手里的绳子。
他已经盯这招待所很久了,今晚人最多,鱼龙混杂,这可是下手的好时机!
木冉刚想往后退,男人已经出现在她面前。
木冉吓得脸色煞白,浑身一紧,连呼吸都停了!她怎么这么倒霉,碰上……绑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