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悦卿脑子有点空。
订单上的金额是一万六千三,恰好跟上午她亲密付支出的数额是一样的。
许悦卿已经接受江澈瑾从始至终没爱过她,不过是蓄意报复,也接受这段感情是个可悲的笑话。
但她没想到的是,他会用她的钱,给他心上人订花。
许悦卿麻木朝着二楼那间包厢走,怀里那大束玫瑰洁白无瑕,衬得她更加狼狈脏污。
到了门口,她就看见江澈瑾坐在沙发上,表情有些焦灼,时不时就要看一眼手机屏幕。
她看向桌上那些菜肴,还有精心堆放在柜子上的礼物,自嘲扯了扯唇。
许璎珞跟她总归是名义上的“姐妹”,哪怕再讨厌对方,微信号还是有的。
所以那些礼物,许悦卿都在她朋友圈看见过。
参加拍卖被人截胡的红宝石项链,喜欢了很久却预定不到的限量款高跟鞋,偶然提过一次说很喜欢的某位大师的手工鳄鱼皮包……
只要她说过的,无论价值几何,江澈瑾都弄来了。
许悦卿再回想他送给自己的礼物,就更觉得自己像小丑。
手写的贺卡,她提了好几次想吃的小蛋糕,手叠的幸运星,九块九三个的发夹——连他煮的长寿面,都被她当成惊喜,感动了好久好久。
身边也不是没有人说这些礼物廉价得敷衍,可她那时候执拗觉得心意到了就足够,礼物的价格并不重要。
现在她却恍然意识到,心意和价格不冲突,真的爱一个人,钱也好,精力也好,全都是能给出去的。
包厢里还有好些人,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看见江澈瑾那幅魂不守舍的样子,纷纷调侃:“阿瑾,珞珞都说回家和爸妈打声招呼就来了,你连这么一会儿都等不及?”
江澈瑾紧绷着唇,脸色略有些不好看,也没心情回他们的话。
刚刚他订花订的仓促,也忘了修改付款方式,一不小心用了许悦卿给他开的亲密付。
她不是说没钱了吗?卡里为什么还能有一万多?
距离支付成功都已经快一个小时了,她也没有打电话来问,他准备的一肚子解释和说辞,都没有地方能说。
是出了什么事没注意到提醒,还是有别的原因?
也是这时,门口的人注意到了抱着花的许悦卿。
“江哥,你订的花到了。”
江澈瑾下意识抬头,就看见一个小腿还在流血,浑身脏兮兮的瘦小身影抱着巨大的花束。
他莫名觉得那身影熟悉,皱着眉站起来想看清她,手机却忽然响起。
看到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号码,江澈瑾忙接起电话,语气都变得温柔许多:“珞珞?你到了酒店了么?”
电话那头,许璎珞言笑晏晏:“对呀,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呢。”
江澈瑾唇角微微上扬,含笑开口:“好,我马上出来接你。”
挂断电话,他起身走向包间门外,伸手接过许悦卿手中的鲜花:“谢谢,辛苦了。”
许悦卿低着头,手指微微发抖,转身打算离开。
江澈瑾却忽然叫住她:“稍等。”
他从钱包里拿出一沓现金,随手塞到许悦卿手里:“是赶时间才受的伤吧?这些算是给你的医药费,去医院处理一下吧。”
许悦卿抓着那一沓钱,指骨惨白,抬头看着江澈瑾抱着花走向酒店大门。
他给的这沓钱不算少,粗粗一看,应该也有个两千多。
她忽然觉得有点好笑,扯起唇角的时候,眼泪却控制不住往下淌。
他们刚同居没多久的时候,她受过更严重的伤。
也是一次暴雨,江澈瑾忽然胃疼,她冒着雨去买药,回来的时候被一辆电动车给撞了。
当时她满心牵挂着他,愣是强撑着一路用伞撑着自己走回去给他喂了药,第二天痛得动都动不了赶去医院,才知道自己是粉碎性骨折了。
医生建议她住院静养几天,最好再请个护工,说是她昨天一路走回去,关节很可能错位,需要的费用也不过两千左右。
可他们拿不出这笔钱,刚交完房租,还得预留两个人的生活费和江澈瑾的上学的费用。
江澈瑾全程都在旁边看着,说着会好好照顾她,却在第二天就回了学校。
所以她打着石膏回了家,自己杵着拐杖做饭,最后脚踝还是留下了病根。
那时候,她觉得两千块钱对于他们来说是好大好大一笔钱,现在想来还真是可笑。
原来江少爷这么慷慨,只是遇到送花的外卖员受伤,出手都是这么多钱。
她在他眼中的地位,连个路人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