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打着精神，目光深远的看着白色天花板，“赵瑾灵……”
“嗯？”赵瑾灵直起身，沾了些水的棉签轻轻涂在他唇上，笑着应声，“我在。”
虞湛眼眸微阂，握着她的手用了用力，却没再开口。
赵瑾灵撑着下巴看他，青葱似的指尖时不时伸出，点在他眉心，将他的瞌睡全都点醒。
一个小时左右，换了身衣服的陈欣进来了。
她手里捏着包，气质宁静，嗓音轻柔甜美，轻声问道：“他怎么样了？”
“还行。”赵瑾灵可有可无的回了一句，便微笑送客了，“麻烦陈医生跑一趟了，没事你就先回去吧。”
陈欣面色有些难看，到底还是知道分寸，点点头，说了句“好好照顾他”就走了。
赵瑾灵垂眸看了至始至终面色无波昏昏欲睡的虞湛，再一想起陈欣口中的婚约，不禁好笑的摇了摇头。
可惜啊……又是一场妾有情郎无意的戏码。
赵瑾灵拿起手机，这回却不提给虞湛看照片的事了，反而打开直播间，去翻看观众们的评论。
耳钉的直播按钮并没有关，之前说好的给大家看恋爱中的渣男是什么模样也还没实现，赵瑾灵看了眼虞湛惨白兮兮的脸，想了想还是决定今儿不逗他了。
距离两个小时还有十分钟左右，眼看虞湛困的要紧，赵瑾灵也不想再折腾他，就低头专心看评论去了，没再开口。
凌晨三四点的时间，观众人数已经少了三分之二，剩下一些常年夜猫子蹲守着，时不时的吭一声，谈论的便是赵瑾灵和虞湛和好的事情。
有怀疑主播对渣男用情颇深，故意用这种方式吸引他注意的，也有说主播就是随便玩玩，总之各说纷云，都对这件事持有自己的看法。
赵瑾灵关掉评论，翻开后台看了一眼。
直播一段时间以来，观众们打赏的礼物以及主播的人气分成，加起来已经有近三千块了。
不上不下的一个数字，和其他人气火爆的主播没法比，不过知足常乐，赵瑾灵也没有太心急。
她确实喜欢钱，但也没有到不知天高地厚的地步，刚开始都这样，慢慢地就好了。
虞湛身上没什么力气，强撑着没有闭眼，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赵瑾灵开口，忍不住蹙了蹙眉，“不是说照片吗？”
刚才虽然没太听清，但仔细一回想，虞湛就想起照片的事来了。
他和赵瑾灵结婚就领了个证，婚礼都没办，彼此不熟，见面的时间加起来恐怕加起来五个手指都数得过来，她又是从哪拍来的他那么多照片？
还有露点的……虞湛心尖微颤，听到这话时，脑子里第一个想法竟然不是生气，而是不知道她看过之后，对自己的身材是什么想法……
想到这个，虞湛心头叹了口气，连带着看赵瑾灵的目光都变的有些复杂起来。
赵瑾灵闻言一愣，反应过来，伸手摸上他的脸，摩挲了一下，温声劝道：“太晚了，你才做了手术，现在时间过了，还是先睡一觉再说吧。”
可能是她的表情太温柔，也可能是他太困了，虞湛沉沉的看着她，眸色越来越暗，最后终于撑不住阂上眼，睡了过去……
赵瑾灵坐在他旁边尽心的守着，时不时给他唇上沾点水，或看着输液瓶空了，叫今晚留下来值班的徐医生过来换药。
折腾到清晨六七点，赵瑾灵也有些撑不住了，懒懒的打了个秀气的哈欠，看了眼虞湛的睡颜，直接趴在床边睡着了。
一夜无梦，自从母亲死后再也没睡过一个好觉的虞湛难得睡到自然醒，迎着窗外淌进来的光亮睁开眼，目光下意识的往床那边去寻赵瑾灵的身影。
视线触及她柔美恬静的睡颜，脸色稍缓，连目光都跟着柔和了两秒。
可能虞湛自己都没注意到，自从昨天跟赵瑾灵缓和了关系，他看她的目光也跟着越来越柔软了，几乎是每秒都有变化。
明亮到有些虚幻的阳光洒在赵瑾灵身上，虞湛神色宁静的侧着头，脖子维持一个诡异的弧度，也不嫌难受，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唇角勾着浅浅的笑。
旖旎的光，温柔的眼神，在这种缱绻柔软的气氛映衬下，就连一向冷冰冰的病房都暖了下来。
陈欣提着自己熬的粥，踩着点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的清脆声响，很快就惊醒了浅眠的赵瑾灵。
她蓦地睁开眸子往门口望去，略犀利的目光在看见陈欣的一瞬淡了下去，揉了揉有些疲惫的太阳穴，声音透着刚醒过来的慵懒：“早啊。”
虞湛几乎是在她睁眼的瞬间皱眉，不悦的视线直指陈欣，“你来干什么。”
冷淡厌恶的表情和刚才看赵瑾灵时呈现鲜明对比，陈欣提着保温瓶的指尖死死捏到泛白，勉强的笑道：“我想着你刚动完手术，吃点清淡的比较好。”
一个美人细致入微的关心，换做其他男人，即便没有喜色，碍于绅士风度也不会让美人难堪，偏偏虞湛就不，脸上的厌恶倒是隐了，说出来的话却直戳心窝子。
“当着人老婆的面对男人献殷勤，你的品行已经低劣到这种地步了吗？”
陈欣脸色瞬间煞白。
她知道虞湛因为小时候的事厌恶自己，可他当着赵瑾灵的面这样给她难堪……
转眸看向懒洋洋的撑着下巴看戏的赵瑾灵，陈欣心底怒意翻滚着，冲动瞬间侵袭大脑，开口就要把假结婚这事捅出来。
老婆？
她倒要看看，揭穿了这层虚假的遮羞布，这个女人还能不能淡定的看她笑话！
赵瑾灵一见她这表情就知不好，倏地站起来，刚准备打断她，虞湛却先一步冷声开口了。
“出去！”他阴沉沉地盯着陈欣，目光锐利的跟要杀人似的，看的她当场一个哆嗦，手里的保温瓶瞬间掉在了地上。
赵瑾灵诧异的回头，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虞湛的脸色，眼底深藏着探究，猜测着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假结婚这件事了。
不过……想到这人之前两次威胁她签离婚协议，赵瑾灵提起来的心又慢慢落了回去。
大概陈欣以前做过什么虞湛憎恶的事，他才会嫌弃的连话都不想跟她说了吧？
视线在陈欣和虞湛之间转了两圈，确定危及不到自己，还没怎么睡醒的赵瑾灵往床沿一趴，似乎又没心没肺的睡过去了。
于是，她没看见，在陈欣错愕惊恐的目光下，虞湛眼神森冷的无声开口，一字一句的威胁道：“再敢当着她的面说假结婚这事，我弄死你！”
陈欣被他的表情看的瑟缩了一下，被这一突如其来的认知吓得呼吸都忘了，一直到虞湛不耐烦的说了句“赶紧滚”，才猛然吸了一口气，转身逃命似的飞奔了出去。
虞湛知道，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陈欣整个人慌乱如麻，冲出医院之后上了车，下意识的要给孟老太太打电话，电话拨出去了才又惊醒似的赶紧挂断。
旁边马路上的车辆飞驰而过，陈欣把手机紧紧抓在胸前，脑子混乱的想了许久，才冷静下来，若有所思的想着：虞湛明明知道了却不揭穿，还跟那女人扮演情深，其实只是觉得自己被耍了，所以想耍回去吧？
对，就是这样！
……
病房里，虞湛打电话叫人送了两份早餐过来，便沉默的盯着赵瑾灵的睡颜不动了。
陈欣的话即将出口时，她突然激动的情绪他全都看见了。
这样看来，原本只是猜测的事……极有可能就是真的……
许是昨晚太累了，赵瑾灵睡的深沉，额前有丝碎发随着主人的呼吸慢慢掉了下来，遮在她眼睛上。
虞湛伸手轻轻拨开，黑眸深邃莫测，他从没有和谁共度一生的想法，如果结婚证真的是假的，那……他就陪她玩玩！
赵瑾灵看似呼吸沉稳的睡着，其实并没有睡着，略微粗砺的指腹划过额角，她清晰的感受到了，他落在自己身上复杂的眼神。
又是那股子与平常截然不同的气质。
赵瑾灵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视线直直地往他眸底深处看了过去。
“不睡了吗？”虞湛眼疾手快的捂住她的眼，嗓音平和。
赵瑾灵眨眨眼，知道再看也看不出什么了，索性任由他捂着了，舔了舔因为熬夜而有些干涩的唇瓣，摇了摇头。
长长的睫羽轻扫在掌心，带起一片涟漪，虞湛低眸瞥了一眼，又看了眼给她舔的水润润的唇，不动声色的收回手，“早餐等下就送过来了。”
“嗯。”赵瑾灵点头，站起身揉了揉酸软的腰，从一边储物柜里摸出两套洗漱用品，全都拿去洗手间，先给自己折腾清白了，才装了一杯水，拿了脸盆过来给他刷牙。
虞湛看见她手里挤了牙膏的牙刷，伸手要接，结果被避开了，顿时挑了挑眉。
赵瑾灵狡黠的勾唇，指尖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来，牙刷沾了水，直接就往他嘴里刷。
虞湛第一次被人这么照顾着，面上闪过几分尴尬，没受伤的手抬起来就要去扯，却见她手下一顿，表情瞬间认真起来。
波光潋滟的眸子里全是他的倒影，她勾唇笑的惑人，轻声道：“我照顾你，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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