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可知心底事

第八章(2) “我想出国。” 每周赠币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再坚决的心意在眼前这个人面前都会瞬间分崩离析。

阮东琳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仍旧没有一丝的真实感,只觉得手脚冰凉。

好像溺水的人。

她下意识地就想寻找路远扬。找到他,然后像幼时一样把冰凉的手伸到他的脖子后领里,得逞后又嬉皮笑脸地说:“冰棍。”结果最坏也不过被他打一记脑门。

可是目光所及之处,哪里都没有他。

手术室的门就要在她身后缓缓合上,她微微撑起身子看着那道门。

久违的难受终于降临到身上,压迫着她的中枢神经,逼着她哭。

可是,若没有他看着,她哭了又有什么用?又有谁会心疼?

思及此,溺水太久的人终于认命一般,连试图去抓住什么的双手都停止了挥动。阮东琳躺回枕头上,眼前是明晃晃的手术灯。医生们不让她看准备过程,说是听说了她还只是个高中生,怕承受不住。她想起来就觉得有趣,自己其实已经二十了,怎么就还在读高中呢?可是她还是在手术灯的反光里看到了他们手上明晃晃的手术刀,一把又一把,好像总是不够的样子。

与她年龄相仿的年轻护士走上前来,悄悄地捏捏她的手,说,就是睡一觉,睡一觉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会好起来的。”

也不知是要催眠阮东琳还是说服自己,年轻护士又重复了一遍。

会好起来的。

明知道是安慰人的谎话,阮东琳还是在心中默默跟着念了一遍。

打麻药的时候很疼,几乎能感到冰凉的针头戳进自己身体里的感觉,尖锐到她咬紧了后槽牙还是止不住发抖。可是真的不过几分钟吧,她就沉沉地睡了过去。这是她近段时期以来几乎不敢奢望的深度睡眠。

那是她记忆里最深最深的地方,那是所有的过往都还被抹成空白的地方。当一切都是披着和平与美好的外衣惺惺作态时,那是存放着她那颗怦怦跳动、小心翼翼的心脏的地方,那是当所有的回忆交织在一起时,散发出好像樟脑一般甜腻而稳妥的气味的地方。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的路远扬拥着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小孩,握着他小小的、肉肉的手掌教他写自己的名字。小孩的眉头紧锁,表情严肃认真,和路远扬向来慵懒随性的神态一点也不像。小孩穿着喜庆的红色小袄子,明显是冬季。

梦里没有她,没有叶绯绯,没有孩子的母亲,只有路远扬。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幸福的,愉悦的。

在她适应了外界的光线后看到的第一张面孔,是迟迟未露面的路远扬。他坐在她的床边,手中握着一册书,神态依旧是冷淡到冷漠的样子。他看得太专注,因而没有注意到她已经醒来了这个事实。她也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他生得相当好看,一如她初见到时那么令人惊艳,在她还不会用“英俊”来形容年轻男子的时候,她用“好看”来形容他。他眼角微微有些下垂,显得他脾气温和。手指修长,指关节用力,“哗啦”一声,书页翻动。他的目光移动到下一页的第一行,也许是余光里看到她歪着的头,他的眉眼瞬时展开,话未出口,嘴角已经上扬。他的手按在她光洁的额头上,问:“醒啦?”她点头,眼睛像猫一样眯成两道细长的线,张了张口想喊他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到已经发不出声音。他闷闷地笑一声,心领神会地拿过一旁的水瓶替她倒上一杯,把杯子凑到她嘴边,她迫不及待地喝上一口,末了还砸吧砸吧嘴。他还想继续,她却把头别开了,执意要把刚刚没说完的话说完。

“我想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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