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这时已远去,不知消失在什么地方了。
这一天,侠一个人在大地上行走着,发现天色已晚,便住进了一家小店里,欲在这家小店里过一夜,到天明再想办法离开,去找自己的女人。
这是一家非常奇怪的店子,门大开着,人们进进出出,可是又不见有老板,人们可以随便在这个旅店里休息,只是在离开之时得留下钱物,不然的话,会有血光之灾。
可是,侠身上已没了钱财了,不要说几千块钱,就是一块钱也没了,肚子却不住地响起来了,似乎在骂娘,又似乎在向侠诉苦,不能老是这样饿着自己吧。却又根本就没有办法。
侠进去了。
住进了这家旅店,侠因为身上并没有钱,因此战战兢兢,不敢说话,甚至出气也不大敢了。
侠选了一间上好房间住下了,看着窗外的月色,想着少女,觉得这样的日子也还可以过得,却又不住地怅叹着,少女如果在自己身边那该多好啊。
一会儿,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走进来了,看了侠一眼,眼睛笑得几乎要变成一朵小花了,看得侠几乎合不拢嘴了。可是,侠看了那么一眼,又不看了,这使那个女人非常生气,走上前来,非要侠看不可。
“老娘不好看吗?”那个美丽的女人凑到侠身边,把脸靠上来了,凑在侠之脸上了。
“不要这样。”侠对那个美丽的女人说。
可是,那个美丽的女人并不听,脱下自己的衣服之后,一丝不挂在站在侠之面前了,对于这个美若天仙的女人,侠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正在此不知如何是好之时,那个美丽的女人扑上来了,抱住了侠,这使侠相当快乐,却不知为什么又想起了少女,便又一把把那个美丽的女人推开了。
“请你走开。”侠对那个美丽的女人说。
“真是扫兴。”美丽的女人在地上啐了一声之后,又匆匆地远去。
一时,门响了一声之后,这时又什么也没有听到了,只听见风在门外不住地吼着,凄凉而又恐怖,特别是在这样的夜里。
在这家旅店里,这时不知为什么似乎只剩下侠一个人住在这了,陪伴着门外的风吼,却也清静,只是不知为什么感到一阵莫名的害怕,至于怕什么,却又并不那么清楚。
月是美的。
侠睡了一会儿之后,便从床上爬起来了,看着窗外的月色,这时的月色甚好,且可以看见月色下一个人不住地走动着。
那个人在月下徘徊了一阵子,风一吹,便又不知去处了,只有一缕乱风在那个地方,不住地散布着冷意,透了进来,使侠心里也莫名生出一缕寒意。
侠站在这窗前,正好可以看到旅店之大门,能站在这个地方,在这月色下看着这一切,对侠来说也是千载难逢的。
他几乎想站在那儿吟一首诗来了。
可是,这时他看见了大门边出现了几个人,这几个人抬着什么东西,一时看不太清楚,却在一会儿之后,还是看清楚了,那不是几个人正抬着一具棺材出来了。
是的。
一具棺材抬出来了,之后,又出来了一个人,这个人躺在一个单架上,头上盖着白布,一动也不动地躺在那儿,业已死去。
再过了一会儿,又一个人抬着棺材出来了,从那个大门口抬出来的,抬到一片荒野,便被几个人埋进了土里了。
而那些个单架上的白布盖着的人这时却被那些人随手一扔,于是一群狼嗥叫着冲过来,把那具尸体一下子便吞进自己肚子里了。
侠不敢看了。
他又坐在自己的床上,面对着窗外那一片吵吵声,根本就不可能入睡,不要说入睡了,就是闭上眼也不可能。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听不见门外的声音了,便又凑上前去,趁着月色看着窗外那些不再有诗意的夜色了。
在他之窗前,这时横着好大一片坟,这是些新坟,大概有十几座,却不知怎么与白天住进这家小店的人数相符呢?
白天住进这家小店的人数有十五个人,而这时在窗外那片空旷之处,有十四座新坟了。
“难道其他的人都已经死去了?”侠坐在自己的屋子里不住地这样想着。
“开门!”正在他这样想着之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这声音在这夜色里听来是如此恐怖,一度使侠不敢听了,也不敢不听,怕不听会出现什么意外。
这声音过后,在这座小店里,一时便是相当之寂静了,而门外的月色却甚好。一阵风扫过,落叶不知落了多少了。
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了一阵哭声,当然这哭声在这夜里是相当清楚的,却又不知是来自什么地方,仔细一听,却清楚了,那哭声不是来自那座新坟里吗?有人埋进了泥土里了,却还发出哭声,这是什么概念?
那个哭声在大风之中渐渐地弱下去了,以致于根本就听不到了,而大风却刮得更猛了,一株树在这大风之中倒下来了,似乎还带着一缕长长的怅叹。
侠回到床上,想睡一阵子,看来这天色就要亮了,不睡一会儿,明天怎么赶路呢?
正想睡一会儿,那大门上蓦然剧烈地响了一声,一把刀砍在大门上,刀从那大门上插进来了,刀尖上还带着血,血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啪啪着响。
侠看着那把从门外插进来的刀,不敢睡了,也全无睡意,不知这是个什么样的夜,自己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他正在这样想着之时,门外一时又什么声音也没了,只有一片风声从窗外扫过,一下子又随风不知逝于何处。
侠走到了那把刀边,看着那把刀,觉得那是把不错的刀,甚至想把那把刀从门上拔下来以为自己使用,却在想了一阵子之后又什么也不做了。
“不要惹事吧,这把刀是自己能用的吗?”侠这样想着。
又过了好一会儿,在那大门边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一阵风不住地刮过,所过之处,不知为什么竟然使侠听到了丧歌的味道了。
“不能在这个地方呆着了。”侠这样想着,刚这样想完,门外又出现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在这个夜色下听来是相当弱小的,甚至是不可以放在心上的。
“也许是风吧,”侠对自己说,“这个地方的风怎么那么大,把刀都吹起来插在这门上了。”侠如此想了一会儿,便又仰天躺在床上,欲好好地睡一觉了。
刚睡了一秒钟,大门便破了,一个人站在侠之面前,手里拿着两把大刀,横握在手,一身黑衣上满是血迹。
“你,你想干什么?”侠从床上爬起来了,看着那个人不住地害怕着,语无伦次地问着。
“不干什么,只是借你一样东西。”那个人说。
“好汉,有话可以好好说,犯不着这样啊。”侠对那个人说。
“只是借一样东西,有了这东西,那么,老子就离开这个地方。”那个黑衣人说。
“我借给你。”侠轻声地对那个人说。
“拿来!”黑衣人说。
“到底是什么呀?”侠说。
“你的心脏。”黑衣人说。
“我给你。”侠说。
“快点,自己把自己的心脏抠出来给老子,老子这人比较懒,不大喜欢动手,也怕血脏了自己的手。”黑衣人说。
“这……”侠迟疑着。
“快点,不然的话,老子可不客气了。”黑衣人说。
见如此,侠只好把自己的胸膛露出来了,之后,看着那个黑衣人,战战兢兢地用刀子凑到自己的胸膛之上了。
刀是如此冰冷在这个时候,一凑到侠之胸膛上,侠便不能不打了一阵寒颤,看了一眼黑衣人之后,想听到他叫自己打住,或者什么别的。
“快点!”但是,他听到了这样一个声音。
看来,那个黑衣人是没有一点同情之心的,面对这样一位强大的敌人,侠这时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在黑衣人的强迫之下,侠的刀子只好切进了自己胸膛,幸好他学过一些生理学知识,知道如何避免流血过多,不然的话,这一刀下去就可以死了。
侠看见自己的心脏了,这是颗相当强壮的心脏,还在自己胸腔里不住地跳动着哩,边跳动边喷出血来,射在黑衣人身上,那个黑衣人看见血喷在自己身上,竟然一动也没动。
侠看着自己的心脏,这时真的哭了,他不能不哭,眼看自己就要死去了,之后再也看不到少女了,这对他来说不能不说是相当可怕的。他还没有活够啊。
“别磨磨蹭蹭的!”黑衣人吼着。
声音在这个夜里听来是如此雄壮,一度使不远处一株树在这声音下倒下了,却在风中又立起来了。
那树依旧在那不住地发出这好听的声音,不过,这好听的声音对侠来说是不可以再听到了,这又使他感到了绝望,于是又泣不成声了。
“大哥,你放过我好吗?”侠祈求着。
为了少女,侠不能不求人了,他可是从来就没有求过人啊,这次求人了,这使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
“快,把心脏掏出来!”黑衣人吼着。
侠只好把自己的心脏掏出来了,呈献在黑衣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