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
梨花被按在长凳上,被狠狠地打了二十军棍后,依旧咬牙否认。
她轻薄沈梦舞?
呵!可笑!
旁人不知,梨庆廉还不知吗?
可是偏生,他明知她不可能,却还是让人按着她打了二十大板!
他如此做,让她求饶来讨美人欢心,她偏不!
曾经这个男人,她若是被绣花针戳出了一颗血珠子,都会心疼地握着她的手,吹了又吹。
当年,她怎么会想到,在后来的某一日,他会因为别的女人,叫人按着她打二十大板?
而她,却只能在心里酵着苦楚,不断地告诉自己,他只是不知,并不是对自己负了心……
雪还在下,风还在刮,如同边关最烈的战马,从此踏过,寒冰破,一片呜咽嚎叫,一片寒冷。
男人负手而立,站在风雪中,盔甲闪烁着雪光,冰冷无情。
“继续打!”
毕竟是一起摸爬滚打,在战场上并肩厮杀,同生共死的兄弟。
尽管当时不少人看到李华是抱了郡主,但大家也都看到了,是郡主从马上跌落,李华才出手的。
他也是为了救郡主才那样做的。
如今,不论有功,倒还惩罚上了。
都打了二十军棍了,还要非把这个罪名给他坐实了。
就是他们都看不下去了。
“元帅,其实当时郡主……”
“打!”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梨庆廉凛声打断,“谁敢再说半个字,就陪他一起!”
最终在场的人尽管有心,但还是沉默了。
“二十一!”
伴随洪亮的计数,是军杖落下的响声。
“二十二!”
军杖一棍一棍地落下。
痛……
好痛!
可身体再痛,也不及此时梨花的心痛。
她紧咬着后槽牙,口腔内弥漫血腥,却始终不吭一声。
“三十!”
执行的人望着趴着的梨花,那玄色的底衣已经晕开深色,大家都分不清那是她的血,还是融化后的血。
可是主位上的男人不曾喊停,他们也不敢有任何的动作,只是那举起的军杖,跟开始跟着手发抖。
终于,此时梨庆廉抬了抬手。
他俯视着趴着的人,凛声问她:“你可认错?”
梨花望着天空纷扬而落的雪,心想,今年的雪风真冷啊,像是一把把刀子,剜她的心。
目光越过那挺拔而立的男人,落在他身后站在大帐门口遥望的女子,她绷着小脸,倔强而坚决,一开口,呵出一团冷气。
“属下……不认!”
她不认!
就不认!
她死死地瞪着男人,倔强地执拗着。
梨庆廉望着她的眼,有一恍惚的失神,只片刻便移开了目光。
“既不认,再加五十杖!”
他不想看见她那双清亮的眼眸,不想也不敢……
雪花飘落附粘在她睫毛,视线模糊,梨花已经看不清男人的神情,只感觉他的声音像是裹着整个冬季的寒意,刺骨的冷!
她真的很想问:梨庆廉,以后的某一日,你若知道你叫人打了我要命的八十棍,你会不会后悔?你的心还会不会像从前一样为我疼?
已经打了三十军棍了,再加五十军棍,就算不死也能去了半条命的!
“元帅,李先锋他……”
“打!”男人面色如这寒夜般阴沉,凌厉的目光扫过来,“要本帅亲自动手吗?”
执行的人犹豫着,眉头皱得老紧,低声地劝说她:“李先锋,你就认了吧!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住?”
梨花望着梨庆廉,发现,原来男人绝情起来,比这寒夜,比着风雪更无情!
她与他青梅竹马,替他尽心奉养父母,颠沛流离,受尽苦楚才终于来到他身边。
只因意外她被换了一张脸,女扮男装随军三年,整日在他跟前,行军之时同吃同住,甚至夜晚缠绵亲密,他都不曾识出她来。
一丝一毫的怀疑都没有!
就连这三年出生入死的情谊,在沈梦舞跟前也不过尔尔,不值一提!
“打吧!”她说。
看着她如此的执拗,执行的人也是为难,“李先锋,你这是何苦,认个错就……”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梦舞从大帐内出来,走到梨庆廉身侧,低柔地唤了一声,“庆廉。”
“你怎么出来了?”男人拧眉,立马唤人去将狐裘取来。“这天冷,小心着凉。”
梨花望着梨庆廉接过狐裘,又将裘衣小心翼翼地围在沈梦舞的身上,担忧关心,眉目柔情。
感觉真是讽刺又可笑。
低吼一声:“打!”
执行之人叹息了一口气,低言,“对不住了。”
随后而来的是一下一下的军杖。
烈风不断地往脖子里灌,痛到神经都麻木,渐渐的,似乎她都感觉不到了疼痛。
望着梨庆廉将沈梦舞揽进怀里,又细心地拢了拢女人的领子,那般小心又宝贵。
一瞬间,梨花红了眼,却笑出了声。
军棍一下一下地落着,她大声地笑着。
笑自己可笑,也笑梨庆廉眼瞎心盲!
终于,她还是落了泪,笑声混合着呜咽的雪风凝成无限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