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生开车

第四十九章 酒店

他听贺情那语气,张口就扯谎,发过来的图都不是原图,还三亚?

没再多逼问在哪儿在做什么,应与将打的出租车一路顺着机场路往人民南路开,开着开着,他突然就不想回家了。

家里没人住,小区里大部分也都不是本地人,这么大一地界绿化做得太好,处处葱郁,经常十多步见不着一个人。

这大过年的,想想还是罢了。

成都这会儿大部分人都还没回城,但市中心是依旧热闹的,不乏不少前来旅游的外地游客,齐聚在武侯祠庙会、春熙路乃至天府广场等地,北边儿的昭觉寺在年初这几日也是香火正旺。

应与将想了好一会儿,等出租车一路行驶到了市中心,改口说往市中心的IFS开,就那大熊猫屁股底下停了就成。

他提着一个行李箱下车,风尘仆仆地,风衣勾勒出他宽肩窄腰,腿又长个儿又高,在这一片他极少来过,潮流前线的地界,引来了一两蹲守在此的街拍工作人员的目光。

他婉拒之后,站在直达三楼的大扶梯上,回头瞥了一眼,心里长舒一口气。

现在的小姑娘还挺大胆,没被他凌厉的样儿给唬着,反倒围上来就想拿着相机一顿拍。

应与将拧着眉,心里有点儿使坏地想,想起贺情黝黑发亮的眼,觉得自己得回家把贺情看好了。

可不能让人经常往这儿跑,模样太招人。

直接从商场三楼到了酒店大平台上,这儿地界算是成都酒店的一大巅峰,身处闹市,看着却十分低调。

酒店里无论哪一层都能远眺太古里,夜晚这边车多,尾灯汇成涓涓细流,是一团璀璨的星群。

应与将早就听说这酒店的平台上豪车无数,今天一来更是不假,连号的豪车都并排地放着,一楼马路直达三楼平台停车场的架桥上更是引擎声阵阵。

他侧过脸去看,看到了一两辆熟悉的,在业界略有耳闻的车,虽然自己早就见得多了,但这涂改也算得上佳品,还是不免赞叹一番。

礼宾部的人来接过了他的行李,把他引到了大堂办入住。

一入室,清香扑鼻而来,满目蒂芙尼蓝的装饰,道路两旁是来喝下午茶的人们,三三两两,桌前摆放着精致的翻糖蛋糕,甜点咖啡。

瓷碟装的华夫饼上,都浇了层花生酱。

有几位女士停下了话语,不约而同地朝应与将身上看。

应与将一路来了前台,表明了没有预订之后,前台接待查了一下空房,略带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先生,现在只剩一个探索者套房和N1双床房,请问您需要哪间?”

他听到“双床”两字儿之后顿了顿神,从钱夹里把身份证掏出来递过去,淡淡道:“探索者吧。”

“有烟房还是无烟房?”

他几乎第一个字是脱口而出,第二三个字便是心中所想了,轻声道:“有……无烟。”

前台接待看他似乎是一人入住,这大过年的都感同身受般地觉得有点儿心酸,不免多提醒了一句:“探索者套房有一百一十平,您自己住会不会……”

应与将还是面不改色地,在住宿单和押金条上签完字,挑起眉来:“不碍事,有劳。”

上了电梯进到房间,这屋子的大还真的超出了他的想象,以前住过的行政套房不计其数,但还真没自己一个人住过这么大的房间。

他把生活用品拿出来放着了,拉开小冰箱开了瓶黑牌威士忌,走到落地窗边儿把幕帘全部打开,给贺情发了个定位过去。

盘古名车馆:[位置:四川省成都市锦江区红星路三段1号国际金融中心3号楼]

不加贝:???

不加贝:你回来啦?

不加贝:我来找你

应与将回了个“嗯”字儿过去,把上衣一脱,提着换洗袋叫了客房服务上来取要换洗的衣服,没去看贺情回复,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

他皱着眉坐床沿边儿上想抽烟,又忍住了,语调带着些柔情:“在三亚呢?”

贺情在那边一尴尬,笑着打哈哈:“嗳,这破洗脚的地儿叫三亚嘛……”

一通电话打完,应与将准备洗个澡,再穿一身浴袍,坐在落地窗前,看成都最为繁华的地段。

其实在和应与将第一通电话挂断的时候,贺情就缓缓自水里起身,刚准备要给大家表演一个重色轻友,就被旁边儿搂着个小网红的风堂一个胳膊肘打过来。

尽管不情愿,风堂嘴里还是哼哼唧唧地:“情儿,又去哪儿呢?最近不太平,我送你。”

风堂泡个温泉泡得腿软,收拾好了出来,走个路底盘都不稳健,贺情管他讨了钥匙,说自己来开车。

贺情看着掌心里那块儿福特野马跑车的钥匙,“哽咽”了一下。

这车上次开的时候自己还在追应与将呢,这会儿还开着要去见他,时间可真魔幻。

之前把法拉利812 superfast 借给了风堂开,结果遇到自己机场那事儿,上头风声又查得紧,风堂是碰不得那些豪车名表的,也只得开回他的小野马,这会儿贺情要借车走,那也只能开这个了。

走到洗浴中心门口,风堂冷得牙都打颤,抱着手臂,哆嗦着问了句:“去哪儿啊?”

贺情报了个四字酒店的地名儿,听得风堂一激灵,神神秘秘地搂过来,伸手一把掐他,低声道:“出轨这种事儿……”

一听他这话贺情就猛地躲开一步,手都快堵上他的嘴巴,怒道:“出尼玛啊!应与将回成都了,傻/逼。”

风堂问:“来找你啊?”

贺情眼睛溜溜一转:“不是吧……不知道,反正,老子才没出轨。”

出什么轨,心里的小火车绕着他那座山头怎么跑也跑不完。

贺情上车的时候刚把安全带系好,转头去看在路边上招手的风堂:“你不是说送我?”

这会儿风堂抱着臂站在远处看他动作略有生疏地去置换档杆,心里很不爽似的:“我意思是目送。”

贺情爽朗一笑,在驾驶座上对着风堂比了个枪毙的手势,踩着油门儿,一轰就出去了。

成都最近几年的年味儿不浓,除了城中心有不少活动,庙会公园,各种各样的灯展等等,那路上的味儿那就少了,红灯笼挂少了,彩灯也没太大作用,从个体来看更是看不出。

这辆野马缓缓驶入大慈寺街的之后,顺着车流潮水来到了IFS那家四字酒店楼下的架桥入口,前边儿是要爬坡,贺情刚准备一脚油门儿踩下去给点油让车子有动力上爬,却被门口的安保给拦了下来。

那安保一身制服,一双眼似长到了天上似的,上下打量一翻这辆野马,有点儿犹豫,拿起对讲机就对着楼上停车场专门泊车的柜台负责人讲楼下来了辆野马想往上走。

这地方本来贺情就很少来,这么被一拦有点儿搞不清楚状况。

他是车企,接触的人接本都是上了三十岁年纪的人,也一般只有谈生意才会见面,都是包间,这种年轻人爱来的下午茶聚会,反而能还被拦了下来。

问声赶来的露天停车场泊车员拍了拍身上的凉意。

“先生,您不能进去。”

在这种高档地方门口还没被这么拦过的贺情闻言一愣,眼瞪得大大的。

他伸手去把档杆拨到停车档,别过脸来看站他车前的工作人员,把窗户又往下放了点儿,语气还算好:“有什么问题?”

被问到的工作人员觉得尴尬,略微有点儿不太好意思,推了推眼镜,回避开了贺情这个问题,讪笑道:“先生,可以从停车场入口往右,那儿有个地下车库……”

“我是来住宿的,”

贺情见他避重就轻,脾气也蹿上来了一点儿,抬手指了指前边儿四字酒店的楼房,眉峰一挑:“你们这儿的地下车库位置难找,会浪费客户时间。再说了,有平台为什么不给停?”

他这句话话音刚落,旁边儿的道上传来能让男人肾上腺素飙升的声浪,没几秒,就迅速飚上来一辆宾利飞驰,从他车边儿擦过。

那宾利飞驰还是亮壳雾蓝色的,都要闪瞎人眼,跟他开的这辆黑色的野马一对比,那真是相形见绌。

贺情心里一抽抽,我靠,不会真是那种门口只能停豪车的地儿吧?

声浪怎么了,这野马的声浪也不差,声儿起来看谁响得过谁!

那个工作人员也注意到了贺情的表情变化,这下更尴尬了,连忙转过头来,继续笑得僵硬:“您,您看……这……”

贺情这下心里明镜似的,也懒得为难别人了,只是实在不想把车停地库去。

停下去的话,走的时候还得坐电梯下去,而且像他这种记性的人,估计找车都要找老半天,应与将要是在旁边等烦躁了,还不得用眼神杀死自己。

不对,应该是贺情会想自己杀死自己。

他把电话掏出来,揉了揉鼻子,给应与将拨了一个过去。

那边早早就在房间沙发上候着的男人一直在看时间,心中正暗自念叨着怎么还不来,电话就响了。

在别人的注视下给男朋友打电话还有点儿不好意思,贺情咳嗽一声,白净的指尖去摸摸自己眼尾,又摸摸那颗痣,说话有点不自在:“喂,是我,嗯,我到酒店了。”

“上来。”

说完,应与将报了个房号。

贺情一听了他的声音,心给胀得满满的,也不知道这种想告状的欲望是从哪儿来,看了一眼那个工作人员,语气平静地说:“但我车开不上来,你再多等我会儿。”

“为什么?”

应与将扯了纸巾擦擦嘴角,把那瓶开了的黑牌威士忌给放到不起眼的角落去,他生怕等会儿贺情喝了点儿又跑去开车。

贺情嘴一撇,冷静道:“我开的野马。”

应与将:“……”

沉默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走到穿衣镜面前把浴袍的袍带拴捆在腰间,系紧了些,脚上还穿着酒店的丝绒黑拖鞋。

他又伸手去衣架上拿下自己的大外套笼在身上,再带上房卡,去开门。

他握着手机,对着话筒沉声说:“等我一下。”

猜到应与将要下楼,但贺情没想到应与将居然穿着浴袍裹上长外套就下来了,这么冷的天,脚踝都还露在寒风里,但冻也冻得又酷又帅,往那儿一站,特像那种浴袍男模。

酷到站个台能上微博热搜的那种。

贺情的车是被堵在架桥四分之一的位置,他就那么坐在驾驶位上,眼睁睁地看着应与将从架桥的顶端顺着车辆行驶的道路走下来,浴袍松垮地穿着,腰间带子扎得紧,面色严峻。

他身后跟着大堂经理,以及礼宾部的负责人。

应与将往贺情开的小野马前站定了,脸色有些难看,开口道:“就是这辆。”

大堂经理是见过大世面,这类事情应当也处理得不少了,没去看车里的人,只是认认真真对着应与将讲话:“应先生,实在不好意思,刚刚我们已经在酒店平台为您和您的朋友安排了车位。”

说完之后,她身后礼宾部的负责人手里端着纸笔,态度温和地问应与将:“我们需要登记一下您的房号。”

应与将报了之后,登记的负责人握笔的手都颤了一下,探索者套房是他们这儿第二贵的房型,这客人还要连着住好几天,这都敢拦车就不说了,如果要是遇到个刁钻的客人,那这几天他们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他是看不得贺情受一点儿委屈的,板着脸没吭声,那个大堂经理绕到车前站定了,微微弯下腰来,对着驾驶位上坐着的贺情道歉:“对不起,先生,我们为今天的怠慢深表歉意,送您三张酒店餐厅的餐券,这次工作失误是我们的疏忽……”

旁边站着的停车场工作人员也觉着今儿这事做得有点过,没想到还真是来消费的大客户,便也跟着说了句“对不起”。

贺情点点头,想着也就算了,他本来也不是什么爱计较记仇的主,挥挥手作罢。

这儿总比鹭岛步行街好,那一块儿地,可是一百万以下的车都不让停。

贺情跟着应与将走进酒店大堂,上下打量一番,低声说:“这儿门庭太小了吧……”

带着他进了电梯,应与将伸手去给贺情理了理领口的翻折,认真地说:“等会儿你开车走,我去商场那边门口等你。”

贺情一扭头,差点亲上应与将的脖子,有些羞赧,疑惑道:“怎么了?”

一出电梯,这层楼的房间就三两个,应与将伸出有力的臂膀揽住了贺情的腰身,埋下头往人耳朵上咬了一口,说:“刚从大堂过,好几个喝茶的盯着你看。”

本来就才从洗浴中心出来,出了温泉冲了个澡浑身都还有一股子潮气,贺情发尾都还有点儿拧着水珠,鬓发贴了几缕在耳边。

这下他听应与将讲话,唇齿间还有点酒味儿,贺情听着也醉醺醺的,身子软绵绵的。

这两人快进了私人空间,贺情回答的声音也跟猫儿似的:“看就看呗,赏心悦目……”

应与将没说是因为怕他给熟人看到和自己一起进酒店,只是一边走一边掏房卡,放在门锁上刷开了,低声笑道:“还给你看膨胀了。”

贺情半阖着眼,把厚重的大门摁着一关,转过背去把应与将抵在门后的墙上,连带着那劲儿也把廊灯摁灭了。

应与将的角度能见着贺情毛衣领下明显凸出的锁骨,俯身去蹭他耳根都能闻到一股清爽的湿气。

最开始贺情是块璞玉,这段日子被他天天捧在手心里雕琢,雕得愈发精致勾人,情动时眼角溢出的爱意对他来说都是致命一击。

下一秒,贺情整个人就被摔在了沙发上,身前是正半跪在沙发上脱浴袍的应与将,身后是天色傍晚,人潮拥挤,车流涌动的太古里商圈儿,以及满街纷纷而落的银杏叶。

成都街上的银杏树到了过年的时候基本都掉落完了,地上偶然还残存着些枯黄的叶,远远铺成一片,也入了贺情的眼。

甚至能看到应与将低垂着头的弧度,眼睫,鼻梁,薄唇的线条,以及半裸的上身,宽阔的肩,松松垮垮搭在腹上的浴袍。

他还没来得及吭声,耳边响起隐约的车辆鸣笛声。

贺情憋红了一张脸说不出话来。

他突然猛地把枕头甩开,砸倒了一旁桌子上的空高脚杯,被子落在地毯上发出闷响。

贺情转过身子搂住身上男人的脖颈,送上一个深吻,脑子里静静地想。

这雪,可一定要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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