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生开车

第六十七章 发微信

北京的夏天晚上不算闷热,病房里开了空调送风,甚至还有些凉意。

碍于在外边儿,两个人就一直聊天调情的,贺情也把应坤办的事儿都跟应与将说了,礼物每一件他都记得牢靠,还学着应小二的话把用法都说了一遍,逗得应与将忍俊不禁。

贺情一笑:“咱爸太厉害了,简直把我收拾得服服帖帖……”

应与将睨他:“咱爸?”

把被掀开的被角掖回去,贺情瞪着眼说:“怎么着,我也不在乎你同不同意吧,我喊都喊了……他一进房间我就吼了声爸!”

应与将一听这话,目光全黏在贺情那生了病都还挺红润的唇上,挺甜啊。

他表面上是没说什么,觉得还行,但跟贺情说的话都开始多了起来,不再只局限于贺情在那儿讲了,明显开心了不少。

贺情差点儿一个白眼翻过去,开心就大喊啊,装什么酷。

等两个人都说得累了,贺情半个屁股坐上床边儿,靠着应与将的颈窝蹭蹭,手不老实,便去摸应与将的脸,越摸越郁闷。

特别是当他看到应与将额角的纱布时,俊脸都快皱成一团了。

这会儿是晚上十一点,贺情私自出病房呆了两三个小时了,医生来查房没找着人,逼得应小二没办法,进他哥病房里边,跟一电灯泡似的站那儿,亮得贺情脸皱得更厉害:“干嘛啊?”

当弟弟的被震得一缩脖子,弱弱道:“得,得回去了……”

他还跟外边儿那几个守夜的手下划拳剪刀石头布,谁输了谁进去,结果还是自己滚进来了。

贺情也知道要查房,不好为难应小二,心里想着为了维护医院秩序,那就先回去躺着,往后日子还长。

他刚放开应与将的手站起来,床上的男人就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贺情有点儿惊讶于他的耍性子和小孩子脾气,又特开心。

毕竟应与将基本很少在他面前能展现出“男孩儿”的那一面。

他一时愣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走了。

他俯下身想再摸摸应与将的鬓角,却被一下抓住了手,拉着在手背吻了一下。

应与将背对着他,沉着嗓,轻声说,明天见。

贺情,明天见。

最后贺情是晕乎乎出病房的,和最开始一样,他就是永远都那么容易被应与将撩到,该动心的时候一点儿都不含糊,在他们这儿随时都是热恋期,一想到对方,脑子里就乱了。

谁也没提分手的事儿。

贺情知道,在北京这病房里不合适,等回了成都,得好好谈谈。

晚上回病房贺情没有马上睡,先把手机掏出来打开微信,无数条消息都快把手机炸开了,他特尴尬地把声音关掉,一条一条地翻。

搞了半天,是北京当地的汽车媒体,报道了这次车祸,也算是车圈儿里面知名度比较高的一家媒体了。

标题挺简单,就是说北京夏各庄镇汽车公园发生连环撞事故,原因因赛车故障滞留赛道引起,造成八人不同程度轻伤,进一步状况还在调查当中。

贺情盯着新闻,看着那“不同程度”,心疼得一抽一抽的,撞击力第一次绝对是最强的,后边儿撞一辆就增加一下二次伤害,估计这次事件里,应与将是伤得最重的那个。

可这件事情本来是与他擦肩而过的。

再往下翻,就是现场图了,车都撞得缺胳膊少腿,撞毁容屁股撞没的五辆车紧凑在一起,互相连接,是典型的追尾现场。

除了一些救援照片外,最显眼的一张就是他那辆大众赛车上,狭小的空间里,一个男人压在另一个男人身上。

下面那个肤色稍微白皙一些,眼睛都已经马赛克,但露了半边儿脸,认识他们两个人的人,还是看得出是谁。

贺情一吸气,怪不得,微信都快炸了,一堆人来问是不是他,问他如果是他那现在怎样了,甚至还有来问他应与将怎么样了的。

还问我……

能怎么说?

这件事情,贺情不可能瞒,不可能躲,他没有办法对着所有人说,被救的不是我,被应与将护着的不是我,应与将也没有参与这次事件。

他根本不可能这么说,半个字都撒不了谎。

他拿着手机沉吟了一会儿,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快十分钟,终于从枕头下面掏出手机,点开那条新闻,右上角摁了“分享到朋友圈”。

不加贝:是我和应与将。我没事,他受了伤,都在静养。感谢关心。[心/]

他又想了会儿,觉得那个爱心的表情欠妥,于是就给删掉了。

这条朋友圈发了之后,朋友圈彻底炸了,那提醒消息的赞和评论上百条,一刷新就多十个,不过贺情也没看。

他点开应与将的对话框,发现以前的聊天记录都全没了。

那天他一狠心之下直接删了对话框,再打开就一片白色。

贺情后悔死了,把那颗删掉的爱心发给应与将了。

他红着脸埋在被窝里打字,打完发送之后捂着脸在床上翻滚一阵,突然想骂自己,至不至于啊?

又没忍住把脸闷在枕头里。

至于啊!

他不知道的是,正在他哥病房里守夜的应小二眼瞅着他哥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了,没忍住伸头过去看,就看到他嫂子发的微信,内容全显示在屏幕上了,一句接着一句往外蹦。

不加贝:咱爸太好了。

不加贝:缠绷带其实很帅!

不加贝:看我朋友圈,算是我们首次公开合体!

不加贝:我靠

不加贝:不是合体

不加贝:但那些明星不都是这么说的吗!

应小二一下没憋住笑,又不敢滑开,就那么保持着僵硬地姿势看贺情一点一点儿的发。

不加贝:你大腿以后不能特别用力,x生活从此不和谐。

不加贝:没关系,我可以那个

不加贝:就是那个

应小二看得脸都烧起来了,不过他这方面知识倒特别像当年的贺情,一张白纸铺平了,就是躺平了都有点儿不知道该干嘛的类型。

他特紧张地盯着手机看了好久,也没看到贺情再发消息过来了,心里边儿开始咆哮,你倒是说啊!哪个啊!

过了会儿,他偷瞄了一眼他哥沉睡的背影,自己都打瞌睡了,看着黑下去的屏幕又亮了一下,弹出来贺情发过来的一条。

不加贝:哥哥

不加贝:快点康复

应小二差点儿没一口气呛死,突然就后悔坐在这儿偷看他哥的消息了。

为什么贺情叫他哥叫哥哥啊?!

贺情还不知道的事儿是,那条汽车媒体的报道,发布之前,媒体的负责人还专程把稿子带到应家去给应坤过目。

当爹的看了又看,沉默了快半个小时。

那天应老爷子,杵着那根龙头拐杖,站在应家大别墅的二楼平台上,面对着树木草丛,晒着阳光,声音低沉着说:“不用改,就这么发吧。”

第二日,应小二和他哥嫂以及应家一大群人就这么在医院又待了一天。

到了晚饭的点儿,贺情电话响了,拿起来一接,头都大了。

贺情看了一眼身后给应与将拿药的应小二,压低了声音对着电话那一头说:“到哪儿了?”

还真是连续性的世纪大战。

他估计他爸妈这一次来北京是单独来的,助理秘书一个也没带,行李都没怎么收拾赶了飞机就来了。

虽然说他现在见着他爸就犯怵,让他爸知道了他和应与将分了手又和好估计得被气昏,但现在情况不同于以往了,应家那边儿差不多搞定了,就贺家这还欠了些火候。

贺情傻愣了会儿,还觉得挺惭愧的。

他一个年底就二十一的人了,迈上了人生的一级新台阶,自己招呼都不打一个就离开不说,还搞出这么大事儿,害得当爹当妈的都五十岁的人了,还要为了儿女,匆匆忙忙地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

贺情揉了揉眼,拿着电话问:“爸,您跟我妈这会儿还在南苑呢?”

旁边在给他哥拿药的应小二听得手一抖,连忙抓了贺情的手腕子:“来了?”

贺情刚点下头,应小二一拍大腿,冲到病房里去把文叔拉出来指着,对着贺情狂眨眼。

明白这小孩儿是什么意思,贺情恍然大悟地一点头,对着电话说:“爸,嗳,应家有人已经有人来接了,南苑是吧……”

文叔是个面相温和的男人,大热天还穿着长袖,一身腱子肉,看着还属于那种能文能武的类型。

他站那儿对着贺情笑笑,态度非常恭敬,掏了兜里的车钥匙摊在手心儿,在手机上敲了车牌号给贺情看。

贺情点点头,低声应了句“谢谢”,对着电话道:“爸,先找个咖啡厅休息下,您等着人来接……北京这么大,您哪儿找得着路啊?”

这一来二去的,文叔取了车钥匙开着车过去接,应小二都不敢打电话问到哪儿了,只得在给应坤打完报告之后,跟贺情两个人蹲应与将病房里边儿着急,谁也不知道贺定礼来北京是什么态度啊?

电话里边儿,贺情还真觉得他爸声音无悲无喜的,根本听不出来是怎么回事。

他这脑震荡还没好利索呢,也得在医院待着,去不了南苑机场。

跟应与将说了之后,他眼瞅着应与将一脸阴沉地盯着腿上的石膏,满脸就写着几个字,能拆了不?

当爹当妈的来北京,他们两个当儿子的还在医院养着,连接机都接不成。

应小二给应坤去了电话,应家就安排上了,直接定了西城那边儿的程府宴,按照应小二的话来说,这排场,文叔那态度,简直就是应家大少奶奶啊。

贺情一瞪他,欠揍了?

应坤也不知道这北方菜系,外地人能否吃得惯,想了一下这来北京不就得吃当地的吗,按最高接待的礼数,先给招待好了。

应小二刚刚特乖地等着他爸说完话,等着他爸把电话一挂,转过身来,乐道“哎哟,那可是地道的,咱北京的官府菜,中轴线上,中南海边儿啊……”

他把热水往桌上一放,把毛巾往盆里一扔,热水一溅出来差点儿烫到自己,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朝床上半躺着的应与将眨眨眼:“哥,我也好想去啊。”

贺情一看文叔都走了,真想抓紧时间好好儿跟应与将再待一会儿,对着应小二使了几次眼色了,鼓眼努睛的,这弟弟还跟个傻子似的不懂。

他一时没憋住,对着应小二咬牙道:“你?什么身份,红娘么?这半个字说出来,我爸那眼神能涮死你。”

应小二被贺情这一凶巴巴的表情吓得一缩脖子,抬眼想去看他哥,就见他哥眼里都藏着笑意,一副心情特别好的样子。

当弟弟的只有顺从的份,也乐意,往后退了一步,戳了戳贺情的手臂,偷瞄了一眼他哥,说:“那,那我先,去外边儿坐坐,房间里太闷。”

他站起来,接过贺情递过来的剥好的大白梨,欢喜地啃一口,乐得差点儿在他哥面前对着他嫂子的脸亲下去。

应与将眯起眼:“快滚。”

如果不是在床上躺着没办法,他都快一脚踹弟弟屁股上了。

应小二出病房的时候接了他爸一个电话,说家长已经碰头了,明天等他哥拆了石膏,两家人就见一面,等他哥好了,留北京还是回成都都行,不管了。

应坤在电话那边儿咳嗽一声:“你哥养伤,家事先交一点给你,去办好……”

应小二拿着电话疯狂点头,他爹交代的任务没有敢不好好完成的。

听那边没人作声,应坤想了一下,语重心长地说:“小二,房间定个正经点儿的啊,别跟之前我去上海,那有个小年轻搞接待似的……就那什么,上海外滩那W酒店,订房间光看价位去了,屋里设计都什么跟什么,怎么办事儿的!”

应小二在电话的这一头憋着笑,也没弄明白他爸说的是什么酒店,挂了电话之后回头跑网上一查,差点没给乐死,这不是五星的情趣酒店吗!

他想了一会儿,觉得得给他哥的岳父岳母整一个特地道的,于是订了处四合院的私人会馆,一次只接待一拨客人的那种,就挨着他家颐和园边儿,装修也是浓浓的北京风情。

这门一关上,贺情突然有点儿紧张,这还没说上话,应与将就一抬手,把贺情拽着衣角搂过那把腰,压到胸膛上。

贺情被拉得一踉跄,脚上使不了力气,手肘撑在人手臂两侧,又害怕压着他伤口,姿势还有点儿难受,小声地说了句:“干嘛啊?”

被他这又傲气又傻/逼的样子逗得不行,应与将手上一用力,把他往上揽了点儿,低下头用唇去蹭他的耳尖,低声笑道:“合体啊。”

一听这话,贺情人都要烧起来了,怒目圆瞪:“我草,我以为你没看呢,早上什么反应都没有……”

应与将没回他这些话,乱蹭的动作还是没停,闭着眼享受贺情身上的清新气息,梦呓一般喃喃道:“你可以什么?”

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贺情特别不好意思,嘴上还是硬着:“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非要我说明白,是不是得回成都给你买国产男子汉了……”

应与将等不了了,嗓子有些干,也不想讲话,张嘴咬了贺情耳尖。

贺情这被咬得半边身子都软了,一股电流从背脊冲上脑海里,刺激得他一哼哼,往被窝里藏脸,一边儿躲一边儿说:“可以……就是可以……”

他看了看应与将还包裹着纱布的大腿,翻身下了床,拎着那根陪床的板凳反着一放,敞开腿跨坐上去,双手抱住椅背。

刚被欺负得眼里起了雾,这会儿看着应与将的目光也有些波光潋滟,贺情脸皮也被锻炼得厚了,抱着椅背,身子往前靠了些,又补了一句:“这样。”

应与将:“……”

他想过贺情会说出来,但没想到贺情能耿直到这么直观地展现,反而一时间还觉得自己是被调戏的那个,呼吸都有些乱了。

他曲起一只腿把被褥撑起来,翻了个身,背对着贺情。

“你学坏了。”

这句话也就是说给贺情听听。

贺情在应与将心中本来挺单纯的一人,光看那脸就已经沦陷了,现在不但长得勾人,行动上也点儿都不含糊,这换谁受得了。

再加上失而复得,两个人之间的纽带也多了些别的色彩,不仅仅是生死,更多的是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的终有一遇。

千山万水,再无世事可以阻拦。

贺情管不了那么多了,把单人病房里床边儿的白帘子一下拉上了,再去把湛蓝色的窗帘拉上,病房里光线一下子暗了些。

他绕到应与将背后,没脱鞋,坐到床边儿,连忙说:“不坏不坏……”

贺情的腿也没放上床,右手手肘撑到应与将耳侧,俯下身去往应与将耳边吹气,低声道:“我……我永远对你好,永远爱你,永远疼你……”

床上的男人呼吸一窒,吐息渐重,兴许是有些躁动,郁闷于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哑着嗓子说:“明明是老子疼你。”

贺情每次听应与将偶尔爆个小粗,还觉得有点儿性感。

他这一下没忍住,搭在应与将腰上的左手不老实了,掀开被子的一角探进去,捂得严严实实,拨开应与将内裤的边缘,低头在应与将的鬓角边吻了一下,小声说:“别小看我啊……”

那天贺情在北京的医院里,做了他这小半辈子第二算得上疯狂的事儿。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背对着一个,全程没说话,贺情的脸贴着应与将的后脖子,右手手臂紧紧地勒着他的肩膀,灼热的呼吸交错,薄薄一层细汗蹭了满脸,粗喘声一浪接一浪。

贺情激动着,感受着应与将跳动的生命与感官的热,就这么帮他弄了出来。

欢愉如此熟悉而震撼。

应与将半阗着眼,第一次被贺情小心翼翼地抱着,好似投入了一片汪洋大海。

在这片海域中,水流倒灌,平面倾斜,越深藏着越难言语的悸动,一点儿风声,便会激起千层骇浪。

将他的理智吞没。

贺情鬓角濡湿着,眼神迷离,手还没拿上来,喝醉了似的在他的脸边儿蹭,呢喃一声:“我也永远疼你。”

应与将侧过脸来,躺平了,压着贺情的腰。

两人对视着。

应与将忽然想起他在冬天,第一次占有了贺情的那一晚。

车外的空气并不高,夜风穿堂还带着凉意,两个人紧紧交缠着,互相取暖,对方是唯一的热源。

那一天之后,应与将像撕开了他的人间玉帛,两个人在爱情里棋逢对手,自此燃起连绵不断的烽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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