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水中月

我 是人间惆怅客(十九) 每周赠币

萧明曜环视一圈,看见房间里备好了茶水和糕点,满意地点点头,看了身边的范恒一眼。范恒会了意,从身上掏出一锭金子,赏给了碧环。

碧环得了赏,乖乖谢恩,喜得眉开眼笑。

我不想理他这种幼稚的行为,由他坐着,在软榻上寻了个靠枕欹着,拿起矮桌上的绣品端详。

我们就这么默默无语,谁也不看谁地过了大约两刻钟。他茶也吃了,糕点也品了,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在心中大骂他无赖,熬不过他,憋气先开了口:“时间不早了,王爷是不是该回了啊?”

跟萧明曜打的交道多了,我也就摸清楚了他的脾性:不知他对旁人如何,至少他对外一直都很有耐心,好脾气得很。因而我也不怕他生气,就一点也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要是真把他惹生气了,大不了明天在太皇太后那里哭一哭,装装委屈就好了。

他起身走到窗边向外望去:“时候是不早了……”

见他有要走的意思,我心里狂叫好不止,但出于礼貌,面上还是要表现出一副任君去留的样子的,所以我就继续摆弄着手中的绣品。

“碧环,取一床被褥来。”不知何时,襄王已经坐倒了我的对面,还一把抢过了我手中摆弄的绣品,学我刚刚的样子,也端详了起来。

碧环既不好违了他的命令,又觉得这于情理不合,站在那里踯躅不前。

“要被褥作什么?”我没好气地问,要把绣品抢回来。

他一下把胳膊伸直,将绣品举得高高的,我使尽力气,根本够不到。

自从经历了上次不小心跌进周仲天怀里的事情,我比之于以往已经很注意自己的举止了。为了避免再次发生和上次类似的事情,我收了手,只是瞪了他一眼,就坐回软榻上了。

既然他想要那个绣品,就给他好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东西。

萧明曜哪里知道这些,见我没有反应不理他,似乎觉得无趣,反倒把手收了回来。

他坐下,身子整个靠过来:“当然是留我用的啦。”

“我这儿没有多余的客房。”

“我也没让人备客房啊,我就在这儿休息。”

“你你你你……”我无法理解,“休息在我这儿算怎么回事?!你不怕,我可怕!”

“你不可怕啊,你多可爱。你怕什么?”他故意曲解我的意思,把他那张无赖的脸凑到我的面前,现在我们两个人之间只不过三尺距离。可能是屋里人多,太热了,我只感到脸上,身上都像被火烧了一样。我瞄他一眼,发现他的脸皮还是那么白,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热?

“我给你守夜,省得你做傻事。”他继续没皮没脸地说着。

“用不着,我有碧环素心守着。更何况,我也不会傻到为了不值得的人去做傻事。天下还有那么多美景我没赏,还有那么多美食我没尝,还有那么多风流韵事我没听,我才不舍得呢。”我推他一把:“你离我远点,不嫌热吗?”

他疑惑道:“热?”

他看了眼我的脸,忽地笑了:“你这里地龙烧得是不错。”

他又满眼笑意地使劲地捏了捏我的脸。

“疼!”我这回是真的恼了。

我用力掰开他的手,委屈地揉了揉今天“饱受磨难”的脸蛋。

“碧环,好好照顾你家郡主,将来自有你的好处。”他从软榻上坐起,又嘱咐了碧环几句,又弯腰对我说:“你还挺抢手啊,两天被我撞见两次。左一个周仲天,右一个谭嶟,明日我再来逮你,看看又是谁来。”

碧环出门去送他,转眼就又回来了。

我纳闷道:“你不是去送客吗?怎么又回来了?”

碧环轻笑道:“郡主你是没看到素心那副表情,刚一回来,就又得走。看样子刚刚为国公爷引路时也是受了气的。我啊,特意在她面前把我刚得的那块金元宝拿出来摸了摸,郡主你猜,素心她什么反应?”

我脑中想象了下那个画面,也忍不住笑道:“你这么捉弄她,小心她回来和你抢你的那块金元宝。”

“我可不怕,那是王爷赏的,素心刚刚在王爷面前摔脸子,被王爷训了一顿,哪里还敢来和我抢啊。”

想起李嬷嬷她们还在屋外跪着,已是深秋时节,我心疼她们被我带累,就吩咐碧环快去让她们起来,各干各的事去吧。

碧环领命,不一会儿却摇头回命道:“郡主,嬷嬷说犯错者领错,自是应当,郡主宽以待下,大家心里都明白郡主仁厚,可太过仁厚,不给点惩罚,人心难免膨胀骄纵,日后伺候郡主也就会有不尽心的时候了,不如顺着襄王,让大家明白风雨居不是混日子的地方,晓以惩戒。”

李嬷嬷说得有道理,可我还是不忍心她们受着寒风,尤其是李嬷嬷,她腿有风湿病,跪的时间久了,怕是会出大事;但李嬷嬷坚持,我也拗不过她。

思来想去只有装病一招可以哄李嬷嬷进来了。果不其然,李嬷嬷听了我生病的消息,也顾不得犯没犯规矩就急忙冲进屋内,听我在床上哼唧心急得手忙脚乱。

但到底是从小照顾我到大,转瞬就发现我是在装病哄骗她,见我无事,就又要接着领罚。

我赶忙跪起,拉住嬷嬷的手:“嬷嬷,我都生病了,你还要走吗?”

李嬷嬷道:“郡主快别胡闹。郡主如此偏向老奴,外头的那些心中更会不服。”

“我生病了,风雨居里数嬷嬷最有经验照顾我,有何不服的?再说了,赏罚要分明,这是您交过我的,嬷嬷照顾生病的我,有功,功过相抵,也是正常的。若是还要罚嬷嬷,只会让人寒心。”

嬷嬷听我这一说,无奈地用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郡主是真的长大了。”

我撇嘴道:“当然长大啦!我都已经及笄了好吧。”

嬷嬷答应了我的请求,坐在我身旁,我整个人像没有骨头似的,靠在嬷嬷身上,软绵绵的,舒服极了。

“郡主跟着襄王殿下学到了不少东西。”

我奇怪道:“嬷嬷何出此言?”

“郡主今日说的话,从前襄王殿下也曾说过,也曾如此偏帮过。”

我更感到奇怪:“既然他同我所想相同,今日又为何非要处罚大家?害得我还得装病。”

“我们毕竟是与王爷无关的奴仆,于王爷而言,不过寻常人罢了,王爷如此处罚,已经是看在郡主面子上开恩了。”见我还是不甚理解萧明曜的做法,李嬷嬷接着说道:“王爷过得不易,许多事情也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郡主也不要苛求王爷做到事事尽美,多多体谅罢。”

“王爷如此做也是为了郡主着想。替郡主立威,郡主仁厚,体谅下人,必会不忍心,大家自然也会对郡主更加忠心。”

屋内沉水香袅袅娆娆升腾四散,似千万条小龙钻入人们呼吸之中。劳累了一日,呼吸着这香气,我倍感放松,不多时就沉沉睡去,直睡到第二日日头高照之时。

刺眼的日光逼得我忙用手挡住双眼,我有些恼怒:“何人放肆!”

只听一声冷笑,我透过指缝看见一女子身着朱色罗裙,上绣着团花簇簇,丝质披纱拖曳至地。她头上梳着同心双鬟,金玉摇曳,点点珠翠,好不奢华。

我在心中叫苦,昨日与谭嶟见面时就该料到今日敏静公主一定会对我发难。

我知她不会给我什么好脸色,果不其然,她招呼着她身边跟进来的两个小内侍,那两个小黄门小跑到我床边,用力将我往地上拖。

我猛跌到地上,又因为刚睡醒,头昏脑胀,四肢无力,听见敏静公主满是酸味的话语:“退了亲还不知羞去勾引人,贵妃娘娘说得没错,孤女就是孤女,有人生没人教的贱货。”

我勉力支起身子,却终因体力不济又趴回地面上,好在屋内烧着地龙,床榻附近还铺着波斯国进贡的毛毯,还不至于太冷。

圣上的子女不算太多,三女六子,敏静公主是年纪最小的皇女,排行第九,圣上贵人们也常唤她“小九”。

五公主敏瑞公主和九公主敏静公主的母妃都是淑妃汪氏。汪淑妃年纪刚过三十,但五公主在十四岁的时候就被一场时疫夺去了生命,爱女早夭把汪氏一下子逼老了十多岁。

本来在宫中汪淑妃是最貌美的,比姚皇后还要貌美。汪淑妃善歌舞,一曲《红衣舞》舞得宛若仙子。但因为丧女,华发早生,倒比年纪最大的刘贵妃还要显老了。其实她现在也才不过三十四岁,就已经色衰恩驰了。

因为经历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所以汪淑妃对敏静公主纵容溺爱,皇上怜她丧女之痛,虽然不喜她把敏静公主养出了个骄矜高傲的性格,但也很少批评,只是私下里偶尔提点几句。不过宫里的老人都说,圣上之所以纵容敏静公主,是因为她和逝去的敏瑞公主长得一模一样,又是宫里最小的孩子,圣上把对两个女儿的疼爱都给了敏静公主,所以对敏静做出的很多荒唐事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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