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相

第三章 每周赠币

柏飞决定去东清战营,可在他还在动手准备着所带物品时,东清与西辰的战事就已经爆发了。两国之间已经交手许多次,没有哪次,像这次这般,格外惹人注目。

东清国三十万大军,又传言由储君白舒玄亲自带领,而西辰国的主将又是赫赫有名的建威大将军,西辰的议政王爷又亲率十万大军相助,这场战的激烈可想而知,多少人不远千里赶赴战场,只是想一睹那两人相对的场面……

战争伊始,西辰的朝堂就没有安静过。官员们议论着,这场战要打倒什么时候,若是胜了,之后对东清的千里边境又该如何处置,苏将军凯旋而归后,朝中又该留个什么位置于他……

七嘴八舌之后,是季音冷漠的一句:“退朝。”

四下散开的官员看着季音离去的背影依旧三三两两的议论,易辉在这其中,双眼微眯,脚下的步子顿时加快,一瞬间就已追上前面的白色人影。

“季大人!”

“易大人有事?”季音停下脚步,声音听不出喜怒。

易辉微微一笑,冲着他眉头一动:“季大人,边境战事已起,季大人甚有先见之明的发兵十万,以大人看来,这场战事,我西辰是否必胜无疑?”

“有战事的地方就有未知,再者,我虽发兵十万,可东清却有三十万大军,兵力悬殊,易大人为何就认为我西辰必胜无疑?”

哟,跟他呛起来了?易辉愠怒:“实力悬殊?季大人可知,在这之前,实力更悬殊的战役,苏将军也是从未输过!”

季音白皙的脸上依旧无任何表情,只是闻他的话,眉间稍稍一动,吐出的字眼依旧冷厉:“东清主将之人是白舒玄,这场战事,易大人难道觉得苏将军就一定会赢?若是这般,我不得不怀疑,苏将军与易大人,私交定是不错。”

他与苏致卿不过彼此知道而已,什么私交不错?易辉冷笑,这个季音,怕是想将他与苏致卿挂上钩,来个一网打尽吧!

“季大人多虑了,我不过是钦佩苏将军的年少有成罢了,这场战事到底结果如何,我与大人你一样,难以决断!”

季音随意笑笑,转身与他擦肩而过。不再理原地之人越发黑沉的面孔。他本就从未想过会与他有何牵扯,易辉的百般纠缠,不过是因为自己挡住了他前进的道路。若是可以,他却是想将这一切推到易辉身上,可是……浓长的睫毛微微闭上,他不能!他还有要事未完成,他所走的每一步,都将他自己推向万丈深渊,即便如此,他也从未后悔!

东清国与西辰的这场战事,烽火连天,震响天际。苏致卿在军中威信极高,这种威信不是任何贿赂手段得来的,是他用一场场绝胜的战役换来的!他的头脑与手段让他在军中有着绝对的掌控权,且他猜的没错,东清国虽声势浩荡,传的神乎其神的白舒玄却实并不在军中,东清国主君久病缠身,东清的几位皇子都不是省油的灯,白舒玄虽作为储君,这种关头,他亦是走不开的。为了皇位的安稳,他必须留在朝中稳住大臣,不让他的兄弟有机可乘。当有传闻说他亲赴战场,不仅东清战士斗志昂扬,西辰的士兵都被吓的人心惶惶,这对东清是绝对的好事,所以他默认了这个传闻。

可两军交战时,所有的优劣都被显现出来。东清虽气势汹汹,可战到一处,实在抵挡不住苏致卿的亲身陷阵,敌军的主将一马当先,那身手所到之处皆是一片血海,东清战士都在等着,等着他们的主将白舒玄出来,出来与苏致卿一较高下!

可是等到战场上遍地是尸身的时候,他们的主将也没有出现,本就不在的人,哪里可能出现呢?眼看着西辰战士越战越勇,东清将士无法,只能边战边退,被苏致卿带兵连消带打的好不狼狈!

三十万大军在西辰二十万大军面前,本来并没有劣势。只不过,那西辰主将的人是苏致卿,东清被打的节节败退也没有人觉得奇怪。

消息传回京都的时候,朝中大臣都在猜测着大军凯旋而归的日期。季音每天收到的折子,几乎都是相同的内容,心然殿里,四周寂静一片,所有的下人都知道,季大人的书房是任何人都不可进去的地方。也只有在这里,季音才会放下在外人面前的冷漠。

眉头深锁,眼神苍凉,她揉了揉额头,放下手中的折子,抬眼看了眼窗外,已经入冬了吗?边境一定比京都更为寒冷吧,早点结束这场战事,早点回来吧……

未关上的窗户外,秋叶委地迎来萧冷冬季。一地的残叶落在季音眼中,悲凉无比。他起身,站到窗旁,一袭白衫,旁人看上去只觉浑身泛冷,可他却如不觉般,长身玉立,看向远方……

“大人,皇上在御花园吵着要您过去一趟。”

门外,小碌子弓着身子,声音微颤。心然殿他来的极少,一是他伺候在皇上身边,不常在外走动,二是,季大人的性子,一般人哪里敢靠近?

房中不久便传来响动,小碌子将身子弯的更低,又往门旁边移了移。果然,嘎吱一声,季音抬步走了出来。那脚步在他面前站定,头顶传来季大人好听的嗓音:“又是为何?”

季大人是皇上的老师,平日里除了处理朝务或是教导皇上学识,他都是待在心然殿中,而皇上年纪尚幼,生性好玩,也并不长与季大人呆在一块。皇上身边伺候的奴才能见到季大人的也没有几个。小碌子作为皇上贴身伺候的公公,皇上的事物大多是由他来处理,与季大人接触的机会也就多了起来……

此时听闻季音的问话,小碌子连忙回话:“皇上适才在御花园赏着初开的梅花,说初梅暗雪,让奴才们折了给大人您送来,却巧碰见大理寺卿夏复大人,夏大人见皇上流连花草,便,便说了几句……皇上有些不高兴,可夏大人乃两朝元老,皇上不好多说,便遣了奴才前来请大人您去替皇上解围。”

“大理寺卿夏复……”季音眼眸一闪,双手微微握拳,轻声吩咐:“带路。”

虽是冬季,可皇宫里依旧处处风景。尤其是御花园,没了百花争艳,却依旧芳香扑鼻。小碌子脚步匆匆,他走的微喘,等到前面便是皇上所在时,他侧过身子,季音衣摆微票,越过他径直上前,留下小碌子原地奇怪,自己常年伴在皇上身边,四下的人都说自己力气很大,可走了这么一段路,他这个经常走路的人都有些喘气,怎么季大人一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文官,却丝毫不见气喘?

大理寺卿夏复历经西辰两朝变更,是朝中少有的德高望重的重臣,平日里,季音见到他亦要点头示意,季音虽位高于他,可夏复从未觉得自己比他矮上一截,更甚至,夏复仗着先帝对他的器重,新帝登基后,他亦从未将这个八岁的小孩放在眼中……

季音一走进,便听见夏复浑劲的声音:“侍弄花草乃是下人所为,自古以来,老臣也从未见过有哪位君主将摆弄花草为正事!”

这话当真大胆,孙志焕虽才八岁,可亦是西辰唯一的帝王。这般言语,将他这一国之君的颜面放在何处?季音嘴角一勾,上前一拱手:“夏大人!”

夏复眼见是他,鼻孔微哼,双手松垮着随意道:“老臣见过季大人了。”

倒是孙志焕见到他来,小脸上的憋屈瞬间放下,眼中满是欣喜,诺诺的喊道:“老师!”脚步轻快的移到他身旁,他堪堪到季音腰间,小手一抬便拽住了季音的衣摆。

季音瞥了眼他的动作,并无言语,只是冲着夏复道:“夏大人与皇上相聊甚欢,这御花园都比往日更加欢闹了些。”

夏复显然看不惯他一派温润的样子,冷笑道:“老臣可没有与皇上相聊甚欢,我西辰堂堂大国,若是君主流连花草,岂不让他国笑话?”

孙志焕拽着季音衣摆的手一紧,夏复如此明显的看不惯他,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望向季音。

“夏大人乃两朝元老,想法自然比我等更有高见,只是季音不知,皇上只不过今日折了枝花,夏大人便如此担忧,这般良苦用心,皇上该如何报答?”

夏复一愣,这话的意思是在责他以下犯上?好一个季音!

“老臣受先帝知遇之恩,且先帝在时,老臣便是常常谏言,先帝曾言,此举对君主有着鞭策监督之利!如今,皇上年幼,若我等臣子不替皇上念着,西辰朝堂养着我等又有何用?”

言之字字表忠心,不愧是历经两朝的元老。孙志焕当然没经历过这般形势,他是皇上,谁不伏低巴结着他,这位大理寺卿实在是让他觉着害怕,眼神无助的看向季音,老师在他每一次没了主意的时候,都会替他想出办法来的!

果然,季音闻言丝毫未被震住,夏复眼见着他眉梢一挑,极为闲适的样子:“夏大人真乃我西辰官员之表率,这般良苦用心,皇上若不领情也实在是不应该,不若夏大人领了帝师一职,可随在皇上身边,更便于谏言!”

此话说的真心意切,夏复一时未摸头他的用意,帝师本是他的职位,说这话是想辞官还是意欲试探?这个季音,到底卖的什么药?

“季大人如今的身份,在西辰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不过是念着先帝之恩,对皇上更是心怀期待,所以才会多说几句。”

说到此,季音不欲在于他周旋下去,天知道,面对他,心中压抑的某种恨意就要喷涌而出,他深吸口气方才缓缓定下来:“夏大人,您也说,我才是皇上的老师,皇上举止您看不惯,可当面与我说,皇上乃是一国之君,即便年纪在小,亦是我等的君主,夏大人所说,难道不觉得有些放肆?若说先帝,先帝已逝,如今西辰做主的,可是皇上!”

“你!”夏复直指向他:“你不过入朝几载,又哪知先帝的深明大义?先帝虽逝,可其作为天下称赞,难道皇上不该奉贤先帝明主?”

“我就是不知先帝的想法,是以案宗上的许多事情我亦心存疑惑,如今的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夏大人若有微词,也烦请咽回心中!”

夏复被说的哑口无言,他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季音如此大胆,对先帝亦敢妄自评价,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未吐出来,到是季音,微微倾身,直视他的眼神:“夏大人,你觉得呢?”

四周的太监宫女无一不压低头颅,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良久,夏复才猛甩袖子,留下句:“下官告退!”脚步匆匆的离开了御花园,那背影仿佛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般,狼狈至极。

夏复一走,孙志焕便欢呼着拉着季音的手摇晃道:“还是老师你厉害,我从未见过夏大人有过落荒而逃到时候呢!”

季音收回凝望夏复背影的眼神,低头清冷道:“皇上,微臣说过许多次,您是皇上,不用惧怕任何人,你才是这西辰的主宰,对待旁人,可以有任何动作,唯一不可以的,便是畏缩!”

“是!”孙志焕乖乖的听下,老师教过他许多东西,他都记在心中。可到底年幼,面对这朝堂的纷纷扰扰,他哪里有别人的老练圆滑?转眼,他小脸扬,兴奋道:“老师,我给您折了枝御花园初开的梅花,你来看看。”

自然有人拿着枝梅花上前,初梅芳香,花瓣上还带着水滴,那傲然盛放的姿态落在季音眼中,别样风情。细指接过,他轻声吟道:“定定住天涯,依依向物华;寒梅最堪恨,常做去年花……”

孙志焕抿嘴笑道:“老师,在我看来,您就像这梅花呢,高傲脱尘,遗世独立,所以我才想着折子梅花送与你!”

小孩子说的话,情真意切,季音受不住他炙烈的眼神,错开慌道:“你说的不错,寒梅堪恨,我亦然!”

他语气与往常有些不同,孙志焕听出来却不知为何,挠挠头瘪嘴看他。

季音轻咳一声:“无事的话微臣便先回心然殿处理事务,皇上若有兴致,大可在此赏梅作乐。还有,我说过,皇上以后不必对微臣自称我,微臣,受不起!”

察觉老师有些不对劲,孙志焕无助的看向小碌子,可小碌子哪里又知晓帝师大人为何不对劲了?不过,小碌子心里一惊,季大人在听闻夏大人时神情便与平常有些不同,难道季大人是因为夏大人的关系才会不悦?可季大人平常给人的感觉是不惹尘世纷乱的局外人,为何又会只对夏大人有别样情绪?这其中,难道还有何隐情不成?不过那些,他只敢在心中微微猜测,哪里敢说出来,季大人权倾朝野,他又不是不想活了。

季音转身离开,紧握的双手隐隐作痛,那是指甲刺进掌中时的刺痛,可那里的痛哪里抵得上胸腔里的痛,那种痛席卷全身,折磨他已整整八年!夏复,是你非要跳到我面前,以往的每日,我忍着不去刻意针对你,而如今,我已忍不了,还望你能承受住我的刻意针对!

且不论京都如何波涛暗涌,边境的战事因为东清国的节节败退,已经到了尾声。奉易辉之名前来暗访的柏飞在观察了整场战事下来之后,终于发现,传闻中的白舒玄根本没有出现过,换言之,大人猜测的不错,他被季音给骗了!

不过季音为何要骗大人呢?柏飞想不明白,可眼下之计,该是尽快赶回京都告知大人这一消息。

西辰大军的主帐中,苏致卿神色认真的研究着接下来的作战方案,而容数却是轻松自在的坐在一旁饮着茶水。帐中安静无声,偶尔传来容数享受的砸吧声,倒是难得的清净。

直到方杰一脸怒容的掀开帐帘进来,屋中的清净方才被打破。

“苏将军,如今东清国被我军打的犹如丧家之犬,大势已定,为何不给他们最后一击,彻底结束这场战争?”

哟,说的大气凛然,感情上阵杀敌的又不是你!容数嗤之以鼻,压根不屑看他,倒是苏致卿好脾气的解释:“方副将说的没错,如今大势已定,东清国只需我们最后一击,便可彻底败仗。只是,这场战事已经打了足有月余,不管是哪方,皆都人马疲累;且东清兵马如今退居到边境以外,那里又有百姓出入,为了不伤及无辜,最好是有了完全的准备,方能将他们彻底击败!”

方杰哪里能听进去他说的这些,对他来说,凯旋而归才可扬眉吐气,京都那里也自然有自己的一席之位。闻言,他毫不在乎的回道:“那里的百姓是他东清国的子民,与我们又有何干?苏将军的任务,是打败东清国的战士,回西辰论功行赏!”

在他眼中,人命哪有功绩重要?苏致卿叹口气,俊朗的眉目微微凝起,与平日里的温润谦和大相径庭:“方副将,不管是我军还是东清国,打战之本都是为了百姓安宁,若是伤及百姓,岂不违背了两军初心?”

军中战士一面倒的向着苏致卿,方杰本就是诸多不满,今日见他有意拖延战事,刚想据理力争,不想江昊却大步踏了进来,作为议政王,他在军中,除了苏致卿,没有谁会比他来的更为尊贵。

一走进帐中,江昊便神色严肃的开口:“我进来时听进有人说什么百姓生命与我们无关?这等大逆不道的话该是什么缺德的人才说的出来?”

帐中本就苏致卿,容数还有方杰三人,他说完这话,容数便抖着肩膀压抑的笑出声。方杰面上无光,却又不敢对江昊不敬,只得为自己辩白:“启禀王爷,属下适才说的是东清国的百姓性命,他们的命与我西辰战士自然是无关的。”

“放屁!”江昊才不会向苏致卿那般待他有礼,他早就和季音说过,这个方杰不是个好人:“哼,东清国的百姓就不是百姓了?你怎么就知道你祖上就没东清国人?说不定你家哪位就是从东清国来的呢?凡是不要说的太满,方副将还是跟着苏将军后面好好学学吧!”

方杰脸上一阵红似一阵,江昊的位份又摆在那,他不敢逾越,只得低下头,忍住这口气。

他杵在那,江昊看着心烦,挥挥手不耐道:“我还有话同苏将军讲,你下去吧。”

等到方杰除了帐中,容数才放声笑了起来:“哈哈哈,王爷,我太佩服你了!那方杰今晚,肯定会气的睡不着觉啦,哈哈哈!”

江昊得意的扬着头:“那种人你若不狠狠的对他,他只会蹬鼻子上脸,苏将军宰相肚量,我可不行。”

容数赞同的点头,倒是苏致卿好笑的看着眼前二人的互动,无奈道:“与小人打交道,本来就不是好事,王爷若是忍下刚才那番话,就不会有个人会在暗中恨着你了。”

江昊耸肩,表示毫无压力:“别提他,扫兴。苏将军,这场战事打的这般痛快!也如你所料,白舒玄果真不在营中。等到战事结束,你与我一起回朝。说起来,苏将军镇守边疆已有许多年了吧,此番回朝,这般战功,皇上定会重重奖赏的!”

“回朝吗?一晃八年,没想到还是要回到那个地方……”苏致卿的声音渐轻,唯有容数知道他语气里的失落。

“怎么?苏将军难道不想回去?”谁会希望待在边境这样艰苦的地方?

“不,我想回去,如今,只有那处没有寻过,那里是我的希望!”

苏致卿的话让江昊不解,可他又不好开口询问。等到战事安排商议完毕,他拉着容数一道出去才暗暗向容数打听:“苏将军说帝都是他的希望,到底什么意思?”且苏致卿话里的落寞听得他更觉奇怪,苏将军那样的人,还有什么会让他觉得落寞?

容数一愣,脸上显然是纠结的表情。他扭着脸,组织着言语:“老大他,他以前喜欢过一个女人,后来,那个女人不告而别,老大一直在找她。这么多年,除了帝都,老大将整个西辰甚至连着东清边境都翻遍了,都没有找到她,所以,老大觉得那人是不是去了帝都……”

“嘶……”江昊不可置信的张大着嘴:“你说苏将军喜欢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竟然还不告而别?且苏将军一直在找她?”这也太,痴情了吧!苏将军那样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才会做到不告而别啊?

不过苏致卿的事情,江昊不好过多询问,按耐住心底的震惊,他闭上嘴默默回了营帐。再有一战,东清国便彻底战败了,接下来就该是整顿回朝。回朝啊,江昊躺在榻上,闭目皱眉。回朝就能见到他,见到他时自己又该说些什么呢?虽然季音没有告知自己他编造白舒玄主将一事,可也许在季音看来,那不过是件小事,不值一提呢?哎,与他数载情谊,总不能被自己的胡乱瞎想所影响吧。江昊啊江昊,别像个女人一样纠缠琐事,要像苏将军那般,做个睿智沉稳,深情专一的好男人!

再说柏飞,在得知白舒玄压根不在营中时,他便连夜快马加鞭的赶回京都;准备将这消息极快的告知易辉。京都有季音坐镇,已是太平许久。易辉纵然对季音诸多不满,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年纪轻轻的殿阁大学士,做起事来干脆果断,多少人被他痛下杀手后依然笑脸作陪,只因这位季大人,表面清冷淡然,捅起刀子来却是绝不手软。

这样一个当朝掌权之人,他的弱点又是什么呢?易辉绝对不信季音如表面那般清风淡然,尤其是在柏飞告知他,白舒玄果真未如季音所说,是东清国主将之后,他拧起的眉毛生生让柏飞倒退了几步。

“大人,看来您让我去边境查探是对的,那季音果真是骗了所有人。不过,他布下这样的谣言,发兵十万助苏将军杀敌到底是为了什么?苏将军本就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如今手中又多了十万精兵,这对季音难道不是一种隐患吗?他为何会放心将兵权交到苏致卿手中呢?还是说,他两之间有着什么关系不成?”

易辉沉默了良久,心中何尝不是惊疑。季音虽入朝不过三年,可谁知道他用了什么本事,竟将京都的大小权利全都揽于自己手中。小皇帝又对他言听计从,旁人都说朝中唯有易大人与季音可比,可他自己却清楚的很,若说能力,那季音根本就在他之上!而如今,季音所作所为让他更为担心,若他真的与那苏致卿有着什么,这西辰,哪里还有旁人觊觎的机会?

不过,他会与苏致卿有联系吗?那日季音所说之话,回想起来似乎季音有意避开与苏致卿的关联,倒是极力想将自己与苏致卿扯上关系,莫不是想倒打一耙?哼,季音,虽然你大权在握,可我易辉亦不是好惹的,这西辰是有为之士的西辰,谁都可一展身手!

柏飞见他不语,有些忐忑:“大人,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怎么做?不怎么做。”易辉背着手,顺了口气:“季音用白舒玄为借口发兵十万援助苏致卿,这场战事胜负已定。过不了多久,西辰便可大获全胜。到时候,苏致卿定要凯旋回朝,苏致卿离朝数载,如今的朝堂虽以季音为尊,可也不是他想如何便能如何的,我倒要看看,这二人能将朝堂弄成什么样子!”

柏飞当然遵照他的意思。大人气势凛然的样子实在渗人,那个季音,其实与大人到有许多相似之处。一旦大军回朝,柏飞想,朝中的宁静便会瞬间被打破,他期待那日的到来。

京都的宁静,外人只觉是一片太平,可知情人却都在等着,等着打破这表层宁静的那人归来……

最后一战,苏致卿亲自带领,江昊从旁协助,在加上苏致卿提前安排好容数疏通了边境百姓。空城里,一直处于下风的东清将士早已不知如何是好,敌军主将太强,气势太烈,三十万大军被她们打压的分崩离析;上书的折子一直未得到君主的回应,东清声名赫赫的储君白舒玄也一直未曾露面,这战,还要如何在打下去?

“如今你们已无路可退,缴械投降者,我西辰自当从轻处置。”江昊坐在马上,冷眼看着面前慌作一团的人马。东清国堂堂大国,早些年,他们仗着兵强马壮,时常欺凌着西辰边境的百姓。若不是有苏致卿的出现,如今的他们肯定早已突破了边境防线,打起了西辰京都的主意。

显而易见的结果,东清国大势已去,主将率先弃械投降,西辰轻松漂亮的赢得了这场最后的胜利。

主帐中,江昊轻松的听着副将汇报战果,西辰与东清长达数年的战役就此结束,可苏致卿面上却丝毫不见喜色。

“苏将军,大军会分批返回京都,人马分配上,您有何指示?”下面人满脸敬慕的望向主座之人,可那人的心思哪里在这帐中。

江昊见他的样子不免唏嘘,这般人物说起来却是为情所困,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挥退了帐中之人,江昊也走了出去,战事才刚刚结束,苏将军有些犹豫他能理解,给他些时间,他想,季音亦是不会怪罪的。

帐中只余苏致卿与容数主仆二人,没了外人,容数眼见着老大深叹口气,与他开口:“容数,我昨晚做了个梦,我梦见她,她在怪我,怪我未能找到她。”

容数一愣,怪?为何怪?老大这么多年惦念着的那个人,容数其实是有些埋怨的。他虽未见过那人,可因是老大喜欢的,所以那人定也是非常好的人,因为只有足够好的人,方可配的上老大。

可是,她在与老大两情相悦的时候离开,就算这其中有何隐情,可八年分离,容数亲眼见着老大在这八年里的痛苦与追寻,在重要的隐情又如何抵得上老大的深情?如今,连容数都觉得,老大与那女子是绝无可能的时候,老大却依然没有放弃。

“老大,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且我们也已三年没有她的消息,您为何,还不将她放下呢?”为何还要将自己陷在那般沉痛的过往里,不愿走出来?

不愿走出来?他也想走出来,每每闭上眼,眼前浮现的都是她的音容相貌,整整八年,若是可以,他也想忘记,因为被过往羁绊,闭眼抱住,睁眼却是空气的场景太过伤人。可是怎么办,八年都未能将她忘掉,相反,她的样貌烙在心底,日渐清晰,因为深刻,所以丝毫不能忘情。

老大的沉默给了他最好的回答,容数无奈:“您不愿忘记,自己背着这痛苦,那女子却是一点也不知晓。”

“我只愿她知晓,这世上,还有我永生是她的亲人。”

苏致卿淡淡一句,容数久久不能言语。老大这是将那人视为自己的妻子吗?一个八年不见的妻子?

“去准备吧,启程回京都。”

镇守边境数载的苏将军,大胜东清国凯旋回朝。消息传回京都,满朝喧哗。此等战功,皇上亲自接迎也不为过!

朝堂上,百官热议,易辉冷眼旁观,心底暗忖,不管季音与这苏致卿有无关联,可以预见的是,朝中多了这位苏致卿,往日季音一人独大的势力定会被打破,朝中未来局势的走向,再也不是季音一人掌握,这在不经意间,倒是给了旁人力争的机会,而他易辉,自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皇上,苏将军不日便可到达京都,工部已重修了将军府,将军府上下奴仆也已安排妥当。”工部侍郎沉声汇报;这位苏将军战功赫赫,这次回朝皇上下令重修将军府,务必做到符合他大将军的身份,可以想见,皇上对这位苏将军,定是倚仗之极。

孙志焕点点头,抬眼去看季音。季音背对着他,他见不到老师的面色,但他知道老师一定是认同的。那日苏将军回朝的消息传来,他与老师正在书房练字,传达之人还未说完,老师手中的毛笔却已掉落在地,沾了一地墨汁。他奇怪,良久却听老师略显压抑的声音:“皇上,苏将军镇守边疆有功,此次回朝,亦是西辰绝对的功臣,皇上定要好好奖赏才是。”

老师的话,他向来听从。修葺将军府,整顿府中奴仆,等到苏致卿回朝,他还要许他黄金万两,美人数名,位居高位,男子不都贪爱这些吗?

“苏将军凯旋归来,朕甚是欣喜。届时,朕会在城门亲自相迎,众卿随朕一起,替苏将军接风洗尘。”

“是!”

言语过后,朝中一时安静,苏致卿这般战功,朝中自然有人担心,夏复在一片安静中走出,朗声道:“皇上,苏将军此番得以大胜,微臣看来,是皇上发兵助力之功。虽然苏将军凯旋而归,却不至皇上亲迎,皇上乃天子,苏将军不过臣子,万没有皇上屈尊相迎他的道理。”

夏复这般说,自然有人迎合。苏致卿还未回朝,便有这样大的荣耀,回朝之后,说不定又会是另一个季音。朝中本就难有立足之地,他们怎会欢心多一人前来分羹?

夏复本以为他说的话季音也会赞同,毕竟没有苏致卿的朝堂是他季音一人独大,若苏致卿回朝,季音便多了一份牵制,有野心之人是不会愿意见到的。可他哪里想到,那季音在他话音刚落,便毫不顾忌的连声讽刺。

“夏大人,东清国有多厉害您这两朝元老会不知道?苏将军镇守边境数载,边境有多艰险大家心知肚明,如今大胜回朝,他的付出您在这朝堂之上养尊处优自是不会知道,可皇上心怀天下又怎会不知?您都说先帝宽厚仁慈,皇上亦然,对于功臣,皇上自然不会亏待!”

“皇上仁慈,自然会犒赏功臣;可若这功臣并未如表面般忠君爱国,皇上又为何要屈尊待他上宾?”夏复回击,在他看来,季音不过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年;能够有如今之位,只因皇上年幼好欺,他根本未将这青年放在眼中。这几年,季音的手段也未与自己的利益有过相悖,是以两人明面上还算和平。可这次苏致卿的回朝,却像是根导火线,将季音平日里隐藏的狠戾皆都引了出来,字字针对,句句相逼。

“夏大人所说不过是你所想,你认为苏将军有私心,若我说,我认为夏大人你亦不像众人所见般的宅心仁厚呢?且不论人性用双眼便能看得清,您与苏将军不曾有过交集,您又如何知道苏将军未如表面般忠君爱国?还是说,夏大人您擅长无中生有,搬弄是非?”

朝堂一时极为安静,所有官员都睁大着双眼,看着季音难得一见的唇枪舌剑。季音给人的感觉向来冷冷清清,可像今日这般激烈的与人相谈在所有人眼中都是第一次!

易辉抬眼看着案阶上的人,身形瘦弱,实在比不得成年男子的健壮;可双眼中迸发的气势却生生将夏复压了下去。他从未见过季音这般生动的时候;没错,是生动。季音与人打交道会笑,可那笑意让人一眼看去只觉得透着股疏离,常人并不敢与他走近,他与人说话时,声音浅浅,冷冷清清;可今日的他,与往常丝毫不一样!

那番话说的季音有些微喘,双颊有些泛红,与平日清冷的样子实为不符,易辉一时看的入神。等到回神时,易辉不禁愣住,瞧瞧四周,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的异常。他眯了眯双眸,压下心中的惊慌,猜测着季音那番话的用意。

夏复被季音的一番话震住,气的老脸通红,刚要在说些什么,孙志焕却站起身,脆生生的声音在季音后方响起。

“老师说的没错,苏将军劳苦功高,朕亲迎亦不为过,众卿不必再辩!”

圣意已定,夏复强压住心底的不满,怒视着季音。他就不信,苏致卿的回朝,你季音就这般欢迎,权势地位,没有谁会不在意,多一位强敌,你季音还会是今日的季音吗?

而易辉亦在暗想,季音这般替苏致卿说话,忆起季音的发兵十万援助苏致卿,在到上次与自己的谈话,他们二人之间,难道已在暗中有了什么约定不成?不管如何,苏致卿回朝之时,他定会亲自揭开其中谜团!

举报
下载若初文学APP,红包赠币奖不停!
+A -A
目录
设置
评论
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