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影

第十章 每周赠币

那书生抚掌而笑:“秦女侠在世时,我尚且懵懵懂懂,听人说起秦女侠的剑术功夫,也没十分看在心上。后来我跟了韩当家在江湖上四处走动,却听说秦女侠早已过身。赵大哥与我碰面后,曾对我说起遇见了秦女侠的后生。那时候我心里想,你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武功又能有什么了不起。后来你到了城中,来往的兄弟前来回报。赵大哥原本想要亲自来归还佩剑,不意被一件小事绊住了脚,我就和吴大哥一起来了,一是为了物归原主,二也是想看看秦女侠的后生是否浪得虚名啊?“

临之心道:”原来他早已知道我来。“

书生取了一块定胜糕慢慢吃了,似乎猜到临之心中所想,嗤的一声轻笑:”韩氏子弟,没有五千,也有三千。来往各地,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说着起身整理了衣饰,将李剑舟从前所用的佩剑取出交付临之。临之反而有些怯怯的不好意思,只好一拱手道:”有劳二位。“吴百通端详了她一会儿:”我这贤弟人是好的,只是脑子里有许多弯弯绕绕,今天和姑娘得算是不打不相识,姑娘不记挂在心就好了。冯贤弟,你还不来陪个不是。”

书生一打折扇,气度闲适:“江湖儿女,何必多礼。胶柱鼓瑟,最是恼人,吴大哥,我走了。”

说着举步便行,吴百通气得干瞪眼睛,也是无法可施。临之只觉好笑,但她心中却丝毫没把这位“冯贤弟”放在心上,本来古往今来一流风雅人物少之又少,这位冯贤弟举止固然难得,可言语之中总带着一番淡淡的倨傲之气,似是大大看不起旁人。如今一想,她心中结交之心顿时全无。

吴百通急着去追,只好远远的以气传息:”姑娘,几日后前往柳家祝寿,那时再让我这贤弟好好的给你赔礼。“

他声音明明还在近处,身影却早已不知去向何方。临之这时才知道他武功远远胜过自己,怪不得刚刚他二人争斗,吴百通只是饮酒,却丝毫不出手。倘若他二人一起出手,以临之现在的武功,定然难以取胜。临之叹了口气,回到原位坐下。这澜州城中龙盘虎踞,自是不用再说。只是……只是,柳家忽然操办寿礼,真的只是这么简单么。

此时日光初现,树影婆娑。晨风一过,带起一片沙沙响声。院中隐隐传来剑器交织之声。时而当当当当,如急雨落珠,时而轻缓娇柔,虽是舞剑过招,却又像女子起舞翩翩,说不尽的情致温柔。临之手握铁剑,这轻轻巧巧一柄铁剑在她手中却使得行云流水,颇为灵动。一击一回之间,柔美无限,却又暗藏机变。

李剑舟与她使得是一路剑法,气韵却又是另一重的潇洒刚劲。剑势绵密不断,却略显滞缓。击回进退之间明明不如临之的剑法灵活多变,况且临之又逞宝剑锋锐之功,取胜在常人看来那是极为容易。可行家真正动手比武,往往难以瞬间取胜。李剑舟剑法虽然和缓,往往真正比武时候更能长久立于不败之地。

临之连劈两剑,都被李剑舟以剑格开。临之忽然反转剑尖,长剑直泻而下,犹如一泓瀑布倾斜流动,剑势急变,往往令人始料未及。李剑舟后退两步,左足在地上绕了个圈子,剑尖随之飞动,并不与临之的快剑相碰。临之右膝微曲,向前削刺两下,却始终刺不中李剑舟的剑锋。反而引得他剑势越来越缓,无论自己的快剑如何削刺,他总不为所动。临之越打越快,李剑舟也觉得四面八方都是剑影,然而愈是这样,他心神愈发安定。心定而神明,神明则气凝。临之每次刺剑而过,他总是用剑尖轻轻一挡,挡住凌厉的攻势。随即回剑侧身,向她右肩斜刺。两剑相碰,发出铮铮剑鸣。临之只觉虎口一阵酸麻,长剑就此脱手,砰的落在地上,连着一缕秀发飘飘荡荡的从空中散落在地

临之气冲冲的收剑回鞘,脸儿一板:“你哪里是比剑?分明是杀人.,我要告诉师哥,你欺侮我,让他罚你抄一百遍门规去。”李剑舟忙走上前来,抬手待要抚她鬓边碎发,却被临之一偏头躲开了。李剑舟满腹心事,此刻待要说一两句好话来宽慰,却只是搜肠刮肚的说不出来,半晌才问出一句:“你疼不疼?”

临之听他这话问的又是可气又是可笑,气也平了四五分,只是嘴上不肯饶人,便扭头向他道:“我也砍你一剑,你道疼是不疼啊?”

说着便作势抽出剑来,向他下颌上一比。却不想他只是站着,也不躲避,只道:“我割了你的头发,是我不好。你但凡砍我一剑,能够高兴,也随你砍罢。”

临之忍不住展颜一笑,收回剑来:“我真服了你啦。”

说着在井口边慢慢坐下,遥望晨日初升:“你又在想什么呢?”李剑舟看那缕柔顺的黑发被风越吹越远:“我昨日去给师姐写信,我算了算,咱们也已经出来十几日了。可当初盗剑的事却也没一点头绪,也不知道苏师妹身上的伤好了没有。那些盗取剑的宵小究竟有没有再去。这是第一件事。”

临之脸上笑容渐渐褪去,憔悴悉在眼角,愁绪顿上眉梢。李剑舟取出手帕擦拭着剑锋:“柳家是江湖上的名门,咱们去拜访容易,可这祝寿却难。我想柳家肯定不缺金银珠宝,名画古卷这些又不易得。我这几日都在想预备祝寿的礼物,咱们两个倘若空手上门,不免大跌脸面。可是思来想去,也想不出究竟送些什么好,这是第二件事。”

此时晨曦穿云,柔柔的洒在临之身上。李剑舟收剑回鞘,轻声道:“况且……自从我们到了澜州,一切奇情怪事似乎就此消弭。殊不知越是这样,我越是胆战心惊,怕暗地里藏着更为厉害的后招。”临之轻轻握住他手:“师哥,有时我在想,你莫不是生错了性情。倘若你是个女子,我是个男人,那可就对啦。“

李剑舟“啊”的一声,不知道身旁这师妹又要说出什么奇谈怪论,但又觉得自己身上萦绕着一阵淡淡的芳香,真不知是花香草香,还是临之肌肤上的香气。临之素来脱略形迹,少有拘束。加之她生性爽朗,半点也不扭捏。殊如这微微的一握手,她自然不放在心上。可李剑舟此刻清清楚楚的感知到两人掌心相碰,心中一阵麻痒,但缺少男女之事的教导,此刻虽然觉得心中微动,反而引为异事,不免强行抑制。他又听临之道:“你心里总想着这些心事,可是人世间的烦琐事几时少过?你这般日思夜想,难道该来的就不来了么?还不是自寻烦恼,少享欢乐。”

李剑舟“嗯”了一声,眼睛望着临之,心中沉沉叹了一声:“你又如何懂得我了,你是女孩儿家,我却是男人,将来师哥老了,家里的事自然是自己分担最多,不能不为之计议深远,一旦想的多了,愁绪便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临之虽然剔透聪明,做事却带着三分孩子习气,将来未必能为自己分担什么,又或许她嫁了夫郎,人家不许媳妇习武,到时她这剑上也会生锈的。

临之一拉他手:“以后的事,咱俩谁也别再想啦。我早听说这澜州城中很是风雅,而且这几日天下英雄都往这里来,我们也去逛逛好么。”说完,也不等李剑舟回应,便强拉着他一同出了客店。

四月二十四日,澜州城内。

“师哥,你来瞧这个泥娃娃,像不像你。”临之的眼睛又清又亮,宛若黑玉似的,滴溜溜的打转。临之穿着一身藕荷色的布裙,轻风细细酥酥的,于是她的裙角也随风柔柔的荡起来,成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李剑舟低头看着躺在自己手心里的那个泥娃娃,也笑起来:“我看像你。”临之把那个泥娃娃放在手里,指尖捏了捏这小泥人儿的鼻梁:“你看他啊,愁眉苦脸,眉毛都要垂到鼻子上啦,这和你可不是一般模样?”

李剑舟闷声道:“你再胡说,我可走了。”临之赶忙挽住他的手臂:“师哥容让我这一次吧。”李剑舟气鼓鼓的垂下手臂:“我容让你也不知道多少次了。”临之嘻嘻一笑,双手背在背后:”走吧,我们去那边看看有什么新鲜的好玩意儿。“李剑舟无可奈何,只能跟着临之走。空气里到处都是花香,甜丝丝的。临之眼睛一亮,回身向李剑舟招了招手。

这是一家书馆,左脚刚迈进屋子,墨香混合着纸香冲着鼻腔,令李剑舟五脏六腑感到久违的熨帖。书馆的主人是个轻袍缓带,束着道髻的老人,年过花甲,颤巍巍的往香炉子里添香,那香气袅袅的从屋子里冲开,初时觉得淡淡的,流连的时刻久了,就连衣角,也沾上了这淡淡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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