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烟青缓缓抬起脸,环视周围的看客,那象牙色的小脸有道鲜红的掴痕。
她的脸被男人的大手轻轻掂起,柳烟青低垂着眼眸,睫毛像一把扇子,轻轻颤抖,并没有受到太大惊吓,但是沮丧地像个兔子。
沈晚淮冷哼一声,气焰嚣张。相比之下,柳烟青眸子里的平静那样骇人。
沈寻世的眼睛微微内敛住里面的火焰,柳烟青侧头,象牙色的肤色让她看起来像一个瓷具。
我希望你给我一个交代。
她附在他耳边说。
“怎么回事。”沈寻世的声音又沉又淡,但是掷地有声,此话一说,所有人都闭上嘴。
“她勾引我男朋友弗兰克!”
“有证据吗?”
“爸爸,您就是被她骗了!她这个样子最会鬼迷心窍地勾引人了!证据就是她身上的味道…”
柳烟青一直沉默。一头又浓又密的卷发像海藻一样散下,鬓角的玫瑰很香艳,更衬的她脸色煞白。
“闭嘴。”他的语气用力用上三分。
沈晚淮要哭出来,红着眼眶,她紧紧攥着拳头,柳烟青这才看她一眼,那两道掴痕是那样明显,她反而对她笑笑,欲说又止。
这时,弗兰克气喘吁吁地来了,金发碧眸,英俊高大。
他说着饶舌的中文:“亲爱的,你怎么不听我解释,我追了你一路啊。”
沈晚淮冷冷推开他。
“我知道你们只是跳舞。可我不相信…她身上的狐骚味儿我隔着一千米都能闻到!”
柳烟青见她幼稚至极,脊背挺直,眉眼一垂,“我想沈小姐您真是多虑了。”
弗兰克用手背擦着手背的虚汗,“是的,我和这位小姐,只是,跳华尔兹,而已呢。”
“你走开,我不要看见你!”沈晚淮推开弗兰克,弗兰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两人倒是有几分小情侣吵架的样子。
周围的人也陆续散去,笑着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劝人的话。勉强维持客套礼节。
沈寻世打断,“道歉。”
两字一出,沈晚淮怔住,瞳孔一缩,推脱来开弗兰克,阻止他的嬉闹。恢复以往严肃认真的模样。她理理被压皱的衬衫。
“你说什么?”
沈寻世是个办事利索,说一不二,惜时如金的男人,他不想重复第二遍。那双深邃华美的双眸里黑漆漆一片,像冬夜的海滩,寒冷模糊。
“凭什么!”
“凭你口无遮拦。”
“我不!你早晚会被这个狐媚子蛊惑的,爸,我是看透她的,她这么小……”
“让你去美国,就学会胡言乱语的。嗯?”
“我不!我就是讨厌她!她就是让人讨厌!只要我一天在,我就不会让这个狐狸精进门!”
沈寻世面无表情,“道歉。”柳烟青无奈地叹气,“算了,她还小。没事,就这样吧。”
沈寻世斜倪柳烟青,“这时候你倒是挺服软。”语气里的戏谑让她摸不到头脑。
“哼,恶心死我了。”
沈晚淮的话一出口,得到了她老子的一纪耳光,他英挺高大,力气惊人,沉重的拍打声,肉体和肉体相碰撞,森凉沉闷。像是在雨天永远不透气的渔网,憋的人压抑。
柳烟青没想到她会因为这件事……
她愣着站在一边。
记忆有些恍惚。
她记起十八岁那年看他,她穿着碎花裙,脚丫很冷,因为习惯地忘记穿鞋。
沈寻世和她父亲谈事,懒洋洋地笑着,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精致且沉重的男人,不由得趴在门后偷看。
他那双冰凉的,比一般人要大要长的手中夹着一支香烟,像黑夜里的霓虹灯。手指透着骨感。
遇到他,冬天都变得暧昧并且惊艳。
“照顾柳烟青是柳先生最后的遗愿。”
沈晚淮的泪水模糊眼眶,周围人炽热的目光烧灼着她的脸,火辣辣的疼,她低着头,一滴珍珠大的泪珠掉在私人订制的尖头皮鞋上。
“你为了她打我?”
沈寻世不顾周围人的议论,平淡地回复:“你的无理取闹太让人心寒。”
“道歉。”沈寻世第三次重复。
“我就不!给你们道歉让我觉得太恶心!”沈晚淮情绪失控,面对面对着他大吼,行为举止十分泼辣,沈寻世控住她的手,又是一个巴掌。
再次静止,所有人都停止呼吸一般。只见他的眼睛一扫:“够了吗?”
够了吗…
沈晚淮隐忍着怒气,小孩子大概都有这股子倔强。偏偏像一头傻牛,寻找着自己的心之所向,非得和主人反方向。
她拉着弗兰克,“我们走。”
然后消失在大厅拐角处。
即使发生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也抵挡不住柳烟青的呕吐感和头痛。她捂着胃部,轻轻恳求:“叔,我们回家吧。”
也许就是这样平静的话语,却总是温暖积攒多年冰雪。
我们回家吧。
楼下的司机已经等候多时,见到从大厅出来的走路不稳的柳烟青和披着大衣的沈寻世,立刻向前,送上毛毯。
沈寻世接过来,披在她的肩头。柳烟青因为醉酒的缘故说话口齿不清,“其实你不用那样。”
“哪样?”
“晚淮还小…你这样会让她没面子。还不如下次见面让她再道歉。我又没事儿。”
“既然做错事情就应该立刻道歉,时间不会承担你的错误。”
沈寻世把她送进车里,随即和她一同坐在后座。柳烟青从包里拿出蜂蜜水。
“早有准备,就知道会有人给我灌酒。”
沈寻世噙着一丝笑,没有应声。车子发动,他闭目眼神,而小丫头就是看着窗外夜景。
这繁华的城市,人潮如流,车水马龙,举目远望,是宽阔的街道,薄薄的薄雾扑洒而上,璀璨炫目的霓虹灯的灯光像海洋一般,在墨色般的天空下更有独特风华。
这里是优雅繁荣的代称,也是复古陈旧的曾经,又是种种不公平的聚集地。
柳烟青的眼睛转到他身上。
沈寻世本身自带压迫感,他的脸颊线条分明,像Q国画里的山河图,缪远孤寂,拒人之外,带着冷淡地疏离感。
这男人在A市是出名的律师,一手遮天,无人不敬。
“叔。我要去了。”
沈寻世睁开眼,“去那儿干什么?”
“采访。”
“采访?采访谁?”
“王昌平的父母。”
沈寻世一挑眉毛,“你是去采访,还是调查?”
他的目光灼灼,烧的她心慌。索性回答:“就是调查。”
他笑了笑,带着两分刻意的嘲弄,“瞧瞧,大英雄要去还人清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