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后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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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看得出来,王昌平一家人生活的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拮据贫穷。

张丽霞摘下老花镜,仔细打量着柳烟青,姑娘浓密卷曲的卷发还带着梅子香。她笑了笑:“昌平以前在家的时候,这些活儿都是他做。”

柳烟青的动作一顿,但是现在这个女人的双手满是皱纹,饱经风霜,大拇指已经裂开一条缝,纹路横七竖八,其他手指全用胶布裹上了。

如果家里有一个优秀体贴的男人也不会让他心爱的女人沦落到有这样一双手。

“您还记得他出事儿前几天有什么可疑行为吗?”

“嗐,能有什么……照常该做什么是什么。出了趟门,打算去B市买点东西,就是在B市出的事儿。”

柳烟青一边缝补一边闲聊:“您儿子呢?”这袍子被洗的黄白褪色了,绣着神秘难懂的图案。能看出来以往也是精致奢侈的。

“娶了个姑娘就去城里了。离开草原了。人家不想放牧。”

“那一直是您一个人吗?”

“是的,一个人也好,清闲,吃饭凑合凑合就得了。”张丽霞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心不在焉。

“听说王叔叔请过律师……为他辩论?”她放慢做针线活儿的速度,表面随意内心却期待着跳动着。

“是啊。花了好多钱,将近我们一半的积蓄。听说是刑辩第一人,处理过好多案子…叫江什么,我儿子给找的。怎么不管用啊…”

柳烟青低头沉默。一个走神差点扎破了手指。

不会有人想到江望年究竟用了什么手段。也不会有人在乎他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忠诚于金钱和权利的。

柳烟青只能苦笑,缝好了长袍给张丽霞裹上,轻声询问:“后来呢?”

张丽霞握住她的手,“你们这些记者真爱问后来呢,然后呢。后来能有什么,连人家都不能帮我们…唉,老头子还是进去了。”

“婶子。你信王叔叔吗?”

张丽霞回想起十几年前的点点滴滴,终究是挥了挥手,“我也不知道。按理说,老王的性格我最了解了。人出门在外,难免会做错事,更何况他撞的人是县长。”

“在我十几岁的时候,我爸爸给艾滋村捐款的时候拿过一个名单,我在上面看到了王叔叔的名字。”

“哦,几年前的事情,那时他已经进局子了。捐款是她托我办的事。这个人即使进去了也得把外面安排好。”

柳烟青不禁回想,那个时候捐款的名单里有很多名人精英,每个人都舍得捐出几十万。做到自己的微薄之力,谁知,这些钱对他们来说不过一个指头重要。

“那个老头子,非要我捐五万,捐了以后家底就有五万了,留着给儿子用的。”

王昌平却是交了家底。

“听说叔叔很喜欢写诗。”

“嗯,喜欢。他写了很多诗集,还出版了。他这个人心善,他去城里闯荡过几年,做的商人,挣了大钱。坚持了五六年发了大财,他给了我们娘家一半,剩下的捐给了慈善机构。”

“好人总是无私奉献的。”

“嗐,什么好人坏人,那好人不还是进局子了。”

在没发生交通事故之前,王昌平因为高人的文采和无穷的善心,被媒体赞誉为“贤良圣人”。后他出事,网络便又掀起关于他的风波,各种黑料真假难辨,黑白颠倒,甚至造谣他是醉酒驾驶,罪有应得。

不知道当时老诗人会多么痛心。

做人难,难做人,做好人更难。

“亲戚都说老王是个傻子。”张丽霞说。

“一开始我还想争辩,后来一系列的事儿,让我觉得他的确是个傻子。”

都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要说王昌平的可恨之处也就在他的清高和倔强这块儿了。他进去以后有不少陌生人都来见他,想扶持扶持他那贫苦的家庭,他不但没收下,还把人家说哭了。

宁可混的这么惨,也不接受一个人的施舍。

张丽霞从床下面找出来一个木箱子。里面有十多本书,每本书的封面都都有岁月的痕迹,灰尘满布。

“这就是他的书。我也懒得翻着看。写的晦涩难懂的臭玩意儿。”

“哈哈哈哈大婶您可能不懂。我替你欣赏。”

柳烟青挑了一本最薄的书,紫灰色的脏污的颜色,用浓墨笔在上面写的两个大字:沉默。

翻开第一页,保持着最原始的墨香味儿。比现在出的好多畅销书都好闻。右下角印了一行字:

谨以此书给我的妻子。

柳烟青招呼来张丽霞,笑嘻嘻地指给她看。张丽霞垂下眸子,竟然闪过一丝羞涩,她挥了挥手:“就剩一张好嘴了。”

柳烟青心中窃笑,清了清嗓子,大声地朗读起王昌平写的情诗。

多是含蓄又热烈的情诗,哪个姑娘听了都会像吃了甜蜜一样欣喜。

后来读了两页忽然停下来,因为这首乱入的短诗是写给青年人的:

夜色中有两只燃烧起来的火柴,他们摇着脑袋,跳着夸张的舞,张开要飞翔的双臂。他们就像少年,纵使跌跌撞撞地打探社会,也是成长。

相互依靠,最终燃烧,成为黑夜中最独特的一抹颜色。

今天,天真烂漫的青年人是否发声了?

柳烟青淡淡叹息。

这原来是沉默时代发展最迅速的人间。

所有人习惯沉默,习惯接受,习惯自暴自弃,冷眼相看。

青年人应该天真烂漫。

可是现在却嗅到了事不关己和作壁上观的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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