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请九思,郡主千千岁

第五十七章:世味似纱,谁令京华 每周赠币

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著以长相思,缘以结不解。

一个处在闺阁之中的未婚小姐,当众赠予一个年轻英伟未婚的男子荷包。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傅华芝宠女儿,向来由着魏知弦的性子。她见不得心头肉伤心,甚至还试图去劝过自家夫君。

然魏齐光皱着眉,不带一点犹豫,当即就否决了。

“先不说陆维桢是什么样的人,再说他不喜欢阿弦,无论哪样,他们都不合适。”

女儿家不会想那么多,她们的爱太纯粹,没牵扯上世俗的纷扰,也不会低头妥协。

喜欢了就想要,想要就一定要得到,就是这样简单的一个过程。

然,十丈软红,人活一世,恰如草木一秋。时光太短,内心的牵挂却太长。

魏齐光虽为人夫,为人父,但在那之前他的身上还背着魏家。孰轻孰重,若非要有所取舍,他会为了家族百年的基业付出一切。

陆维桢的身后没有世家做支撑,是坏事,也是好事。看似无所依,却因他没有羁绊,故而没有软肋。

魏齐光不是没有尝试去拉拢过他,软硬兼施,威逼利诱,统统不顶事。

他甚至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你现在可以仰仗陛下无所顾忌,陛下去了以后呢。”

青年目光有些微妙,语气淡淡的。

“司寇大人是笃定晋王能坐上那个位子了?”

“北襄天下三分,一分皇权,两分诸侯,三分世家。这些,大人能都牢牢握在手里么。”

“大人如此自信,敢拿一个未定的结果来与我做交易。还是说,你掌握了什么别的不为人知的筹码。”

陆维桢是狼,对手只要稍微露出一点破绽,便会被他发现,穷追不舍。后生可畏,那是魏齐光第一次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现下的情境,侍女端着托盘站着,身姿僵硬。陆维桢不收,周围众人目光如炬,魏齐光脸色也不好看。

只有魏知弦,不管不顾,满是期待的看着青年。侍女见势,心下了然,当即转了方向,向着座上的魏齐光跪下。

“家主恕罪,是奴婢慌乱之间拿错了礼物。”

魏齐光适才松了一口气,点点头。

“今天大家欢聚一堂,是个好日子。我也不想追究,你且下去吧。”

原本就此揭过,众人也都当作无事发生便是。

“爹爹!”

但,魏知弦彻底按捺不住了。这是她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爹爹竟然不帮她。

她当即从蒲团上起身,冲着陆维桢的方向走过去。

魏齐光对着身边的侍从使了个眼色,安排道。

“小姐醉了,你们扶她下去休息。”

“是。”

侍从们一人一边,架着魏知弦下去了。

魏齐光是有自己的考量的,他本来也是想借着这次宴会,让女儿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公子。

毕竟北襄青年才俊多的是,总不至于都比不过陆维桢,谁知她一心吊死在一棵树上。

这一番胡闹下来,不仅他的心思淡了不少,席间众人也另外有了打算。

原先有不少人想,即便魏家大小姐是这般娇纵的性子。但只要娶到她,也就等同于抱到了魏家这棵大树。

虽说少不了得拿她当祖宗一样供着,不过想想能从中得到的好处,咬咬牙也就忍了。

现在看来,魏知弦一心扑在陆维桢身上,魏齐光也没打算惯着她。这算是——弃子了?

想明白这点,立时便有不少人,对着魏思阙一顿夸。

“魏兄教子有方,想武安君年纪轻轻,就战功赫赫,还如此得圣心。真是让我等同辈人,都望尘莫及啊。”

“不知君上,可有婚配?”

“……”

魏思阙早已过了弱冠之年,今年二十有六。

寻常男子到了这个年纪,谁不是娇妻美妾在侧,孩子都有了不少。他呢,却因为偏爱行军打仗,连个通房丫鬟也没有。

傅华芝不是没替儿子操办过,他都拒绝了,还放话。

“好男儿当志在四方,保家卫国,哪里来的那么多时间去儿女情长。”

是以,盛京人人都知道,武安君不近女色。

如今,他既归京了,年纪又摆在那里。魏家将来肯定要交在他手里的,有些事情,便不能由着他来了。

魏思阙下意识看向底下的端木隰华,却发现少女正一手托腮,一手和白衣青年玩着划拳的游戏。

他的心里顿时闷了一口气,拿过面前的酒壶满上一杯,一饮而尽。

端木隰华随意出着手势,看着满是笑意的青年。

“二狗,你这么拒绝姑娘家,也太让人伤心了。”

他挑眉。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这样直接。也好过那些明明不喜欢,却因为她身后的东西,惺惺作态的人。”

她生出一点好奇。

“那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温柔的?漂亮的?妩媚的,还是……

陆维桢稍稍低垂眉眼。

“我喜欢的人。”

他抬头看着她,目光温柔而清澈,专注且深邃。

“她来时冬至,但眉上风止,开口是我来的稍稍迟。大抵知心有庭树,亭亭一如她风致。”

夕阳已去,皎月方来。伊人如梦,可遇不可求。

在这样的注视下,她的脑子有些迟钝,思绪也慢了半拍,只是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你会遇到的。”

“嗯。”

青年点头,他已经遇到了。

宴席还在继续,暗处的侍卫们却纷纷出动,拔刀对着屋后面。

“这是怎么了?”

宾客们看到情况不对,开始议论纷纷。

其中一个侍卫向前几步,对着魏思阙和魏齐光跪拜,而后起身,贴近他们低语几句。

两人面色各异,转头看着身后屋边的小路。

是刚刚被带下去的魏知弦,此刻正被一个蒙了面的人,拿刀架在脖子上。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群拿着刀剑的魏府侍卫,刺客身上的夜行衣破了几道口子,还在向外渗血,该是经历了一场不小的打斗。

有胆小的小姐已经吓晕过去,人群开始四处奔走离散。刚刚还其乐融融的酣畅之宴,瞬间成了人人避之不及,想要逃离的是非之地。

魏齐光反应过来,当机立断,指挥侍卫们。

“速速保护南安王和晋王殿下离开。”

“是。”

不过半刻钟,场上只剩下陆维桢几人。

崔空龄和赵斯年想到陆维桢昨晚千叮万嘱的话,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手。

这是他的人?

魏思阙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刺客。

“你已经受了重伤,也撑不了多久。”

“既然你想活命,就得保证她的安全。”

“阿阙!”

魏齐光呵斥了一声,魏思阙不理。他知道父亲的考量,若是就这么放走了刺客,魏府的颜面何在。

更何况,这人还潜入了魏齐光的书房,不知窃取了什么机密。

但,他有这样的本事,神不知鬼不觉潜入了魏府。在做完这一切后才被发现,甚至想要全身而退。

魏思阙打量了一下座下还剩余的几人,他觉得刺客是有内应的。且,就在这些人里。

陆维桢安慰着少女。

“莫怕,不会出事的。”

虽然魏思阙这样说,但陆维桢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这不过是缓兵之计。该怎么救玉息令月呢,青年心下盘算着,面上依然笑意从容。

“清野,你先去准备马车,我一会儿护送郡主过去。”

“是。”

清野应着下去,崔空龄眼神若有若无的瞟向他,有些询问的意味。

座上几人还在僵持着,没注意这边的动静,青年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崔空龄眸子一转,计上心头。他打着扇子,连连摇头。

“哎呀呀,我说魏小姐都危在旦夕了,这还有什么好争论的呀。”

“司寇大人,莫不是你为了一个刺客,要舍了自己的女儿?这传出去,不是更要滑天下之大稽。”

“侯爷,慎言。”

魏齐光瞪了崔空龄一眼,倒是傅华芝听进去了,推了一把自家夫君。

“齐光,你在犹豫什么?莫不是真如侯爷所说,你要不顾咱们女儿的性命,去抓这个刺客?”

傅华芝看着女儿,心急如焚,这可是她心头的宝贝疙瘩。

赵斯年见势,也施施然开口。

“这位兄台,我看你既然也是惜命的,应当不是亡命之徒。或许只是一时剑走偏锋,求财迷了心智。”

“既然君上刚刚承诺,只要你保证魏小姐的安全,他们便放了你。”

赵斯年顿了顿,转头看向魏思阙。青年黑眸冷冽如水,满是锐利之色。

他也不怕,语气更加温和。

“君上是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若失信,我们在场所有人也可以作证,所以你千万不要做傻事。”

明明这两人话里都在为魏知弦着想,但端木隰华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倒像是在要挟魏思阙和魏齐光?

下一秒刺客开口说话,这个声音……她愣住了。

“既然你们都这样说,想必武安君也不想失信于天下。只要我安全出了魏府的门,自会保证魏小姐无忧。”

她当即抬头想要去看一眼那个刺客,好分辨一下,是不是玉息令月。陆维桢却一展袖袍,适时的挡在了她面前。

他也加了一把火。

“君上言出必行,自然不会反悔,你自当放心。”

“对吧,君上。”

魏思阙看了看三人,他们丝毫不虚,原先是怎样的作派,现在也没变。

魏知弦听不出几人话里的弯弯绕绕,也觉察不出他们之间的暗涌。她此刻只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父亲不愿意救自己。

倒是陆维桢处处为自己的安全考虑,想着想着,心里更加委屈,她对着魏齐光喊了一句。

“我不要你救,我是死是活都和你没关系,反正你这么讨厌我。”

“阿弦。”

傅华芝看着女儿哭红的眼睛,更是心疼,满是呵责的看着魏齐光。

魏齐光心下气恼,他哪里说不救魏知弦了。女儿要救,刺客也要抓,这两件事本身不冲突。

被他们一搅和,倒是整的自己多冷血一般。

“阿阙。”

傅华芝眼见着魏齐光不为所动,转而对着魏思阙。魏思阙思量一阵,点头应下,他已经着人悄悄去拿了自己的弯月弓。

“只要你保证她的安全,我就放你走。”

“好。”

与刺客达成一致后,他挟持着魏知弦一路向门口走去,一群人跟在后面,始终和他保持着几丈远的距离。

端木隰华也跟在他们后面,地上的血流了一路,想来这人受了很重的伤,她的眉头不自觉皱起。

待刺客到了门口,崔空龄对着魏府的侍卫们喊道。

“你们还不退下,这样围住人的架势,哪里想着要放人走了?刚刚武安君都发话了,怎么,主子的命令都听不懂么。”

侍卫长看了一眼身后的魏思阙,见他点点头,方才收了刀。而后对着身后的下属们挥挥手,一行人撤下去。

远处赶来的小厮,已经猫着腰把弯月弓交到了他手上。魏思阙的双手背在身后,又有身边的侍从做掩护,没人看到这些细微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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