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请九思,郡主千千岁

第七十九章: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每周赠币

“荧惑守心,盖以紫薇星,更掩月之辉。天象生变,祸起北襄,必殃及天下。”

废太子端木清徽出生后不久,了然大师曾经批下这样的诫语。曜帝问何解,了然回答说。

“救世笺和普渡刀。”

可惜,端木泽棠还没来得及找全这两样东西,赵后因难产一尸两命。他悲恸至极,一并跟着去了。

再后来就是元德帝端木清嘉登位,事情过去许多年了,不少人都忘了。

魏思阙顺着周稚弗讲出这段往事后,桌上几人心思各异。

陆维桢思忖片刻,问道。

“依照君上所说,应当只有两样东西才是。而殿下刚刚,却说了三样东西。”

周稚弗微笑道。

“很简单,因那把能开启天下宝藏的钥匙,很早之前就找到了。”

“在哪里?”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陆维桢看着拨弄着算盘的百里之恒,心下有了答案。

“是百里家。”

“嗯,是。”

竟不是一把真正的钥匙……那这样看来,其他两样东西,救世笺和普渡刀,也就是鹿皮书和轩辕弓。

同样不一定是真的实物,而是一个人么?

少女蓦然抬头,琥珀色瞳孔猫眼一般。

“君上,你为什么知道的这样清楚。”

百里之恒接道。

“或者应该问的是,江家怎么会知道的这样清楚。”

“江家找殿下是因为合作不成,总是要解释清楚。但江家找君上,又是因为什么呢。”

那天因为端木隰华没带着江如玉给的玉佩,三人没能进去江家,转而回南安王府。

路上,魏思阙得遇到了被端木清和阻止的亲信侍从们,眼见着是抓不到刺客了。

他本是准备先回魏府和魏齐光说明情况,再向元德帝复命的,但拐弯的地方却被江家小厮拦了下来。

小厮恭敬的扶手下拜。

“家主邀请君上到府中作客。”

江如玉备好了茶水点心,在香雪坞等着他。女子笑意清浅,一举一动皆是端庄温柔,她给他讲了两个故事。

第一个是始皇帝嬴政的故事,始皇的母亲赵姬原是丞相吕不韦的姬妾,他并不是秦王的孩子。

第二个是春秋时期第十四位国君齐襄公的故事。

襄公同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文姜乱、伦,其后又将自己的妹妹嫁给鲁国国君鲁桓公。两人怕事情败露,设计杀了桓公。

魏思阙道。

“夫人执掌江家上上下下,事务繁忙不输朝臣。今日约我,只是为了讲这两个不着边际的故事么。”

“江家融贯四方,夫人又这般耳聪目明,想必这次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

“夫人赶在陛下宣召我入宫前找我,是想为什么人开脱么。”

青年咄咄逼人,气势上愈发冷漠,江如玉却浑不在意。

“君上误会了,我跟这次的事情毫无关系,约君上来是另有其事。魏家世世代代忠君,但如果君不是君呢。”

这话几乎是大逆不道了,魏思阙当即皱起了眉头。

“江夫人慎言,我还有事要忙,就先告辞了。”

“魏家忠君,江家中立,但我们的根扎在北襄,没理由去害自己的家国。何况,你觉得江家缺什么吗。”

“君上不妨听完。”

魏思阙停住步子,转身看着女子。她端坐在石凳上,手执白玉壶,倒了两杯茶,向他的方向轻轻推了一杯过去。

江如玉的确没理由去‘诬陷’国君,她拿起茶杯,抿过一口后道。

“阿昧夫人是西域的王女,陛下也继承了一半楼兰王室的血脉。”

“陛下登位后,曾派傅统领去攻打西凉。我们都知道他输了,还因此交回了西凉十二州。”

“但实际上,这场看似是北襄和西凉的战争,只是表面上做给天下百姓来看的。傅又山真正做的,是领兵借道去了西域,然后夷平了楼兰的王宫。”

“你怎么会知道。”

“那时我正派了暗卫去西域探查一些事情,本来是一点眉目都没有的。但陛下这样做,给了我一个突破口。”

“暗卫从王宫救下的人终于开了口,他们讲出了一些事。楼兰王族为了确保血脉的纯正,是近亲通婚的,甚至是亲兄妹,亲姐弟。”

“因此很多孩子生出来都是畸形儿,于是正常的孩子继任王位和公爵,继续传承下去。不正常的孩子,会被直接抛弃。”

直接抛弃,等同于宣判了他们的死亡。

“阿昧夫人的弟弟,就是其中不正常的孩子。不过好在他只是天生呆傻,身体上并没有缺陷,故而没有被直接丢掉。”

“楼兰王以小王子要挟,才让阿昧同意去北襄。但在那之前,他们还做了一件事。”

江如玉顿了顿,略一垂眸。

“他们给阿昧和她的弟弟下了情、药,把他们关在宫殿里,待了七天。”

其间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

“之后的事情就和世人们知道的差不多了,阿昧来到北襄,赵后对她极好,几乎是当作亲妹妹一样对待,她却‘恩将仇报’。”

有赵后的垂怜,曜帝也不会为难她。最重要的是,阿昧明明知道,端木泽棠的眼里容不下其他女人。

她却还是宁可同赵后反目,也要爬上曜帝的床。最后害了失心疯,两个孩子也遭人冷遇许久……

她何必要这样做呢。

“曜帝离世当晚,曾传召废太子和帝师进宫,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太子好好的,怎么突然会发狂,提剑砍杀所有的皇室血脉。”

江如玉看着他,问道。

“你觉得呢?”

摆在魏思阙面前的,是这样一件荒唐,离谱,甚至是逆天道的事情。

如果端木清嘉不是曜帝的孩子,如果他不是他们应该侍奉的君主,那么北襄真正的血脉在哪里?

他的面上依然冷冽如冰,心下却已大乱。

“口说无凭。”

江如玉点头,眉目温和。

“是,但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我把路指给你,接下来要怎么做,都在你。”

“你会怎么选择,是查明真相,还是装作相安无事。”

魏思阙还有很多问题,比如江如玉为什么不找魏齐光说这件事,比如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以及她最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江如玉微微一笑,最后补充了一句。

“他们都会是你的盟友。”

从江家出来,因元德帝的宣召,赶不及回魏府了。他直接调转方向进宫,在偏殿里,毫不意外的看到了陆维桢。

帝王同时宣召了他们两人,魏思阙看着云淡风轻的白衣青年,脑子里闪过焦尾禾宴从开始到结束的所有场景。一幕一幕,细节之处无限放大。

他肯定道。

“是你。”

青年笑得纯良无害。

“君上在说什么?”

陆维桢本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深得帝王的信任,立于高位,游于朝堂,如鱼得水。

此前魏思阙从来没看明白他真正求的是什么,陆维桢的心思藏得太深。他要权势,也要名利,他什么都要,但却不会让这些东西傍身。

如今,他才隐约循到了一丝破绽。文书一定在陆维桢的手里,这次的事情是这人一手策划的。

魏思阙心念微动,除了江如玉的一番话让他动摇了以外。这是一个必须要抓住的机会,可以趁机撕破陆维桢的伪装。

所以在面对元德帝提出的问题时,魏思阙第一次选择了隐瞒和说谎。他总是冷着脸,不会让人看出端倪。

陆维桢更是滴水不漏,何况他还戴着面具,看不到脸上的表情,所见的只有一双敛着濛濛雾气的眼睛。

但魏思阙很确定,在他回答了元德帝不认识画上的周稚弗后,旁边青年的情绪是有波动的。

于是接下来的一切水到渠成,他主动示好,提出以看文书为条件靠近陆维桢。

虽然在这个过程里,免不了要受些冷嘲热讽。更是因为只露了一点破绽就被他揪着辫子踩在地上,好一顿磋磨。

但魏思阙赌对了,最终的结果亦是得大于失。他不仅堪破了陆维桢的秘密,更多了一个不情不愿的‘盟友’。

此刻醉月楼的三楼,五人围着圆桌而坐。魏思阙把江如玉同他讲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他们。

下定了决心,现在他要的,是这些人都能成为自己的盟友。

片刻沉默后,陆维桢先从袖口里取出粘好的文书,摆在几人面前。

“殿下,东阳那边有动静了么。”

周稚弗摇头。

“粮价还在涨,但没有新上市的粮米。或许是幕后的人察觉到了什么,没有抛售。”

白衣青年温和道。

“殿下,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手里根本就没有这些粮米呢。或者说,这一切是暮帝允许的。”

“扶苏。”

“殿下,郡主,还有无忧,或许你们可以先看一下这些。”

魏思阙已经事先看过了,他静静坐着,观察着几人的反应。陆维桢则只看着坐在旁边的少女,眉眼温软。

少女接过文书,初时是娴静的读书模样。却在翻过一页后,眼里闪过错愕,她难以置信的又看了好几遍。

端木隰华抬头,正对上白衣青年专注温柔的眼神,他微微一笑,令人心安。

奇怪,他明明没有说话,但是她看懂了他的意思——不要怕,我在。

她小小的咬了一下唇,冲他眨了眨眼睛。而后继续拿起文书,满是严肃的翻看着。

百里之恒本是一边懒散的拨弄着算盘,一边漫不经心的翻看着文书。却在翻到第二本文书时,单单只看了第一页上的内容,整个人的面色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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