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珩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有一瞬的呆愣，等他反应过来时，已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柳融凝没想到他会这样做，一时间也呆住了。两人无言地对望了片刻，许珩才清咳一声，打破了这份沉默。
“你们是亲姐妹，眉眼自然是有几分相像。”许珩像从前一样，拿了帕子递给她，“但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存在。”
“怎么个不同法？”柳融凝微微偏头，嘟着嘴看向许珩。
许珩低头看着她，晨光透过宫室墙宇照在柳融凝脸上，她的脸粉扑扑的，一双眼睛澄亮得如孩童一般，他转了目光，不敢再看她，整理了思绪，强做镇定地回答：“世人常以花喻女子，若你两人真是花，娘娘当是雍容华贵的牡丹，端庄富贵，百花之王。”
“那我呢？”
“我曾在西域游商处见过一花，名为鹤望兰。”
“鹤望兰？”
“是，正红色，似振翅高飞的天鹤。西域有一种传说，说此花是能通往极乐世界的天鸟所化。我却觉得像是火焰，带来无限希望与活力，给人温暖祥和之感。若真要将阿凝比做花，鹤望兰是最合适的。”
柳融凝听了他的话，不好意思的情绪站了上峰，她微低了头，鼻子仍有些嗡嗡的，闷声喃喃道：“我哪有师兄说的那样好？师兄尽找些好听的话诓我。”
许珩见她这样可爱，忍不住轻笑一声，继续柔声哄道：“每个人在这世间都是最独一无二的存在，外貌上的几分相似，又有什么要紧？”
“可娘娘是那样好，大方得体，端庄知礼。”也难怪姜临会喜欢姐姐，若自己是男子，也会喜欢姐姐这样的女子。
“你也很好。”许珩认真地望向柳融凝，语气坚定，“你是未名居的关门弟子，是师父与我的骄傲。你只需做自己就好。”
柳融凝听了这话，认真思考了片刻，这才擒泪展了笑颜：“好，师兄，我明白了。”
许珩见她笑靥如花，心下悸动，忍住了伸手摸她头的冲动，恢复了往日的清冷模样，转身欲走：“时辰也不早了，世子夫人可要一同出宫？”
柳融凝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往宫门走去。她微抬头望向许珩的背影，依旧是那样清雅淡然，走着走着，她恍惚间回到了小时候，也是这样跟在师兄身后，受他庇护，未曾经过一丝风雨。过去的日子多美好啊，就仿佛昨日一般。
正想着，两人已行至宫门，许珩向柳融凝行了道别礼，注视着她上了马车，缓缓离去。书墨见他望着远处发愣，上前询问：“公子可要回去？”
许珩这才回过神，点了头，转身上了马车。车身微晃，往许丞相府去了。书墨跟上马车，询问他：“公子，娘娘怎么说？可同意了？”许珩想起柳融凝今日的眼泪，叹了口气，摇头答道：“四川不去了。”书墨一惊，忙问道：“为何？娘娘竟这样坚决？”
许珩瞥了他一眼，解释道：“自然不是，只是今日发现，在京中还有些事需要我做，四川的事以后再说吧。”说完又好似想起了什么，问他：“你与那个乞巧可还有联系？”书墨点头：“我们是同乡，她爹娘常托我带些东西给她。”
“你帮我打听打听，最近国公府可是出了什么事。”许珩吩咐道，柳融凝向来坚强，若非受了极大委屈，绝不会轻易掉泪。书墨应了是，两人沉默着回了丞相府。
待用了午膳，柳繁如见有外臣拜访，与赵琛告了别，回了凤仪宫。刚一进屋，她就命人唤来瑶雪，自己坐到了窗边，捧了账本来看。还未看上一页，瑶雪便进屋来，向她行礼。
“问清楚了吗？”柳繁如见她进来，忙放了账本，故作担忧状问道。
“回娘娘，乞巧都同奴婢说了。这事奴婢听着也觉心惊胆战。”瑶雪起身，附到她耳边低声说，“世子夫人常用的香膏被人掉了包，加了大量的木菊花水，昏睡了两三日才发现不对。”
柳繁如挑眉，语气中有几分不可置信又有几分后怕：“可抓着是谁做的了？”
瑶雪摇头：“木菊花只国公夫人在种植，她们昨日刚发现一丫鬟与国公夫人来往过密，还未来得及多观察，今晨就投了湖。”
“投湖？本宫看是被灭口了。”柳繁如气得拍了拍桌子，冷笑道，“这个国公夫人胆子也忒大了！有本宫在她也敢对阿凝下手！”柳繁如是知道秦氏的，一旦起了心思，不达目的绝不收手。若是自家妹妹死在了秦氏手上，又怎么能让她感受到自己心中煎熬？她这个罪魁祸首，怎么能这么轻易死去？她应该像自己这样，受尽酸楚委屈，所以绝不能让秦氏就此得手。再说了，自家的妹妹若有什么，也只可她自己来管教，秦氏算什么东西，也敢将这些肮脏的手段用在阿凝身上？
想到这，她眸光一冷，语气带上几分轻蔑：“本宫记得，定国公有一挚友缠绵病榻已久？”
瑶雪闻言思考了片刻，回道：“是有这么个人，前几日听岳公公提起过，现在苏州养病，一直未见起效，似乎已时日无多。”
“既然时日无多，就早些让他解脱吧。”柳繁如笑道，“趁现在天气好，还能走水路。”
瑶雪听着很是疑惑，无法理解她话中的意思，问道：“娘娘的意思是？”
柳繁如柔声向她解释，眼中却依旧一片冰冷：“定国公自是要带着秦氏去吊唁的，现下这时节走水路最方便。人既到了水上，哪有不翻船的?”
瑶雪有些不忍：“国公夫人虽然可恨，可到底国公爷无辜……”
“他那叫无能，秦氏居然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把药下到阿凝房里。”柳繁如打断她，“不过到底是功臣，吩咐下去让他走体面些。也务必做干净些，别让人抓了破绽，银子本宫有的是。”说完让为霜将姜临今日托人送来的银票拿给瑶雪。
瑶雪接了银票，转身退了出去，离开前听得柳繁如冷笑道：“不知姜临若是知道了他巴巴送来的钱，做了他父母的买命钱，该是怎样的表情？”
柳繁如自己想象了一下，轻笑出声，转而语气中又带了几分恨意：“姜玥不是爱在御花园堵皇上吗？本宫倒要看看，她这次还有没有心情往皇上面前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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