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绪飞转间,房顶突然传来一声脆响。
声音很小,几乎微不可查,可沈从韫知道,那是砖瓦摩擦的声音。
是她大意了。
沈从韫不是冲动的人,为了不打草惊蛇,她并没有抬头往屋顶瞧,只是如常卸下首饰钗环,对着镜子疲惫地打了个哈欠,自言自语道:“拿个酥酪这么久还没回来,不吃了。”
说着,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往床上走,拉帷帐时还不忘补上一句,“终于可以嫁给燕王殿下了,想想都好开心!”
虽然知道有床帷遮挡,房顶上的人已经看不到自己,但谨慎的沈从韫还是装模作样地躺下,直到确定人已经走了,才缓缓睁开眼睛。
清醒的眼眸中带着蚀骨的冷意,与冰凉的夜融为一体。
她一个人势单力薄,必须处处小心,否则来日到了燕王府,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燕王府书房
烛光摇曳间,蓝阙和一位白衣男子坐在窗前的小榻上,分执黑白棋子对弈。
男子一袭白衣,身形如松,面似西岭白雪,好看的桃花眸中带着三分笑意,跟太子蓝阖的优雅高贵不同,他的笑容虽然恬淡,却透着聪慧通透,端是仙风道骨,凡而不俗。
与蓝阙的清冷漠然相得益彰,却又相辅相成。
此人便是蓝阙的忘年交,教宗名士:秋湛先生。
对弈还在继续,眼见棋盘上可落子的空间越来越少,棋局进入焦灼阶段,两人手上的动
作皆慢了几分。
此时,蓝阙手中的棋子趁势而下,落子后,缓缓抬眸,“先生,你输了。”
“攻棋为下,攻心为上。”秋湛唇角微微上扬,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表情,手中的白子却稳稳落于棋盘一角,淡淡道:“王爷失之急躁了。”
棋局如人生,它的奇妙之处在于‘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更在于一朝落定,全局皆活。
“先生棋艺精湛,本王甘拜下风。”
蓝阙并不恼怒,手指一松,晶莹剔透的玛瑙棋子落入盒中,发出一声悦耳的脆响。
秋湛定定看着蓝阙,突然道:“王爷无需为难自己。”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着实奇怪了些,蓝阙深眸紧紧盯着秋湛,良久的对视后,终是败下阵来,他抬手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慢慢笑了,“先生说的没错,我的确忘不了她。”
“逝者已矣。”秋湛语气平静,一字一顿,凝结成霜,“王爷应该明白,眼下这门亲事对您绝非坏事。”
魏国公为开国功臣,哪怕不会因姻亲关系有所偏私,至少不会如之前那般干脆利落地倒向太子。
蓝阙还想说什么,烛光影动间,一袭黑影已是来到近前,张捷拱手道:“王爷,沈小姐很平静,并无异常。”
并无异常?
难道魏国公早有预谋?
“魏国公很生气,并不像事先知情的样子。”张捷的目光从秋湛转回到蓝阙身上,又道:“王爷,或许咱们想多了。”
沈家大小姐再怎么聪慧,也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少女,哪里会有那许多高深莫测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