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沈从韫偏要在这个时候对明帝阿谀奉承,而是她敏锐地察觉到明帝眸中那抹似有似无的怀疑之色。
他对蓝阙起了疑心。
“岁月不饶人啊。”明帝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有意无意地感慨道:“这外面的事,也是有心无力了。”
外面的事?
“皇上春秋鼎盛,天下事尽在您掌控之中。”沈从韫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压制住心里的惊愕,惶恐跪下,“请皇上饶恕臣女欺瞒之罪,臣女再也不敢了!”
“额?”明帝饶有兴致地看着沈从韫,显然没有料到她会在这个时候‘不打自招’。
“臣女……臣女不是故意闯进卉院,又……”沈从韫飞快地抬眸看了蓝阙一眼,又连忙低下头去,“又偷拿了燕王殿下供奉在香案上的翡翠珠串。”
“珠串?”
“是。”沈从韫重重点头,诚惶诚恐的样子,像极了被家长三言两语诈出秘密的孩子。
“父皇……”
“殿下不必替臣女求情,臣女甘愿受罚!”沈从韫干脆利落地打断蓝阙的话。
沈从韫之所以有此举动,是因为她想明白了鄂那因这次冒险混入宫中,最重要的目的不是要把毓贞女帝的遗体带走。
他跟自己一样,是来找寻毓贞身上那枚象征其身份的戒指。
有戒指在手,他才能以毓贞的名义号令北元残部,从而名正言顺地成为这些残余势力的主子,以图后效。
原本这一切都该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完成,可是当鄂那因看到毓贞手腕上戴着的翡翠珠串时,顿时改变了主意。
他曾在毓贞口中得知这翡翠珠串是蓝阙的,且对蓝阙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便把珠串摘下,随后又把毓贞的遗体藏了起来。
女帝遗体失窃,必然会在宫里掀起轩然大波,此时,珠串已被鄂那因安插在宫里的眼线送去了销赃处,和往常一样由运送恭桶的小太监偷运出宫,严加排查之下,珠串势必是要被搜出来的。
毓贞女帝的身后事由蓝阙负责,这件失踪案自然也是由他来查,如此,无论谁查出什么,都会把珠串交给蓝阙过目。
既是意义非凡,蓝阙见到珠串时必然会有异样情绪,只要趁机放出风去,说这珠串是毓贞身上失窃的,就算证实了蓝阙跟毓贞的关系非同一般,最起码,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毫无交集。
宫里从来没有秘密,不必鄂那因安排,这件事也会以最快的速度传入明帝耳中,明帝性子最是多疑,若这会儿对蓝阙毫无疑心,才真真是怪事了。
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若明帝不再完全信任蓝阙,自不会放心让蓝阙独自镇守北境,若把他调离别处,鄂那因就彻底解决掉了这个最强劲的对手,不费一兵一卒。
这手离间计,实在高明的很。
亡国之恨就在眼前,沈从韫自然也如鄂那因那般,希望明帝和蓝阙父子彻底离心,可是以如今的形势,她不仅不能这么做,还必须要把鄂那因的阴谋彻底粉碎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