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杨茹仪虚与委蛇了一大圈,南芮最后才堪堪拿到了这次来陆宅她最想拿到的东西。
是一本速写本,据说来自她的亲生母亲。
“当年我们住在同一间病房,”杨茹仪回忆着说道,“这应该是她的东西,你可以留个念想。”
南芮盯着速写本封面看了好久,才终于鼓起勇气打开了它。
打开第一页是空白的,只是写着名字——南诗筠。字迹清秀工整,能想象当时写下名字的人是多么的认真和郑重。
她从五年前就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会画画,和杨茹仪一样曾经是顾淳的学生。但当她打开这本速写本,她才有了某种真切的实感。
速写本被保存得很好,上面大多是画一些风景,用的水彩,隐隐还有水色晕开的印迹。
“妈……妈?”南芮喃喃,快速地翻阅着,希望能从这些精致美丽的风景速写当中找到线索。
直到她翻完,其中有一页掉了下来。
这种线订的本子,如果有人撕掉过一页,和它连着的另一页没有固定住就会一同掉下来。南芮拿起掉落的那页,仔细看着。
这是一张和其他没什么差别的风景画,画的是下雨天的老巷子,对比现在的S城来看,这种景象已经几乎看不到了,很难有什么参考价值。
南芮叹气,却发现在这张纸的豁口隐约有写过什么。
她仔细辨认着,突然,零星的字迹和这张速写联系到了一起。
这是个地址,这个地址所在的地方,曾经是S城最著名的钉子户棚户区,就是这张图画的地方!
轰隆——
暴雨来的很突然,南芮好不容易才拦住了一辆出租车,丝毫没有耽误地就朝着手里速写指向的地点赶去。
棚户区当年的范围还是挺大的,南芮也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否还能找得到。但是时隔多年得到的线索,即便是杨茹仪给自己的不知道真假的线索,她也想去验证一下。
万一还能找到点什么消息呢。
南芮如是想着,转眼已经到了地点。果然,当年杂乱的棚户区已经被新建的联排小别墅替代,丝毫看不到速写上的影子。
盛夏的大雨越下越大,这居民区几乎看不到一个行人。
南芮站在屋檐下,看着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的大雨,突然有些难过。
可能是今天一天太累了。南芮这么想着,突然从身后突然出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诗筠?”
南芮转头,发现是个撑着伞的老婆婆。
“您叫我什么?”南芮问。
老婆婆似乎眼神不太好,又走近几步,上下打量她,摇了摇头。“诗筠不可能还这么年轻,你是谁?”
“我是南诗筠的女儿,你认识我的妈妈吗?”
“你是她女儿?”老婆婆惊呼,“都这么大了?”
*
雨越下越大,南芮最后被老婆婆带进了她家。老婆婆并不住在这里的联排别墅,而是更往深处走,依稀还能看见棚户区模样的一排老平房里。
“当年有人来谈拆迁,没谈拢,就剩下我这排没拆了。孩子你将就将就,我这儿虽然简陋,但好歹遮风挡雨的。”老婆婆解释。
棚户区拆迁南芮知道,这是陆氏的项目。“已经很感激了。”南芮接过老婆婆递过来的热水,说到。
“当年我和你妈妈是邻居,那个时候不比现在,咱们邻里可熟啦。”
“我妈妈曾经住在这里吗?”
“可不,就在咱们这儿对面,和她奶奶一起。”老婆婆抬手指着对面现在的花园,“可惜了拆了,不然还能带你去看看。”
南芮隐隐觉得哪里有点奇怪:“阿婆,我妈妈在这里住了多少年?”
“很多年啦,要不是拆迁了铁定还能住呢!”老婆婆随口回复道,转头却见南芮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可能是一下子说了太多话,老婆婆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南芮把手里的杯子递给她,然后轻拍她的背给她顺气。
“阿婆,你最后一次见到我妈妈是什么时候?”过了好一会儿,等老人咳嗽平息了,南芮又才继续开口问道。
“大……大概有……有几……几年了吧?”老婆婆不太确定地说到,眼睛微微眯起来,很努力地回忆着。“哎呀,姑娘,我想起来了,住的屋子虽然拆了,可你妈妈当年学画画的地方还留着呀!”
说着就站起来:“看我这个脑子,画室还没拆呢,走,阿婆带你去看看。”
见南芮没有动作,老婆婆催促着:“你不是想找妈妈嘛,快和我走啊!”
“要不等雨停了再去吧。”南芮无视她的催促,仍然定在原地不动。
“走呀,你这孩子,耽误了时间多不好!”仿佛之前的蹒跚和虚弱都是南芮的幻觉,这老婆婆竟十分大力地拽着她就朝着外面走去。
南芮挣扎了一下,却突然感觉身体仿佛被人抽干了力气。
然后她就这么直直地倒了下去,最后看见的是那老太婆诡异的笑脸。
*
谢星阑一走进房间就明显感觉到屋子里不太对,多了个人,他遥遥看着,发现这人还躺在了他的床上。
看来这家酒店下次不能住了。他这么想,就打算打电话给前台叫安保来。
然后他就听见了某个熟悉的声音。
“谢星阑!你绑着我做什么!”
谢星阑走近几步,确认了这房间凭空多出来的是个熟人,曾经日夜相处、曾经恨之入骨的女人,南芮。
比起早上不痛不痒的重逢,她的这番姿态——胡乱套着吊带睡裙,头发散乱,面色潮红,眸子含水的样子更加让他熟悉。
谢星阑站在床边,看着南芮被绑着手挣扎的样子不为所动。
“谢星阑!”南芮咬牙切齿,“你暗算我!”
谢星阑歪头看她:“我暗算你?难道不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吗?”
“……”南芮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压住自己的怒气。“你是不是和杨茹仪打算好了,就盯着我上当呢!”
“你值得我去打算?”谢星阑反问她,然后掀开被子,翻身坐上了床。
南芮觉得自己几乎不认识面前这个人了,比起白天的重逢,此时此刻谢星阑对她来说感觉更像是个第一次见的陌生人。
说话、行事,一切的一切都和当年不一样了。
“谢星阑,你先把我放开。”南芮放弃了据理力争,选择了妥协。
“不放。”谢星阑拒绝。
“……”
“我手快麻了。”
“那就让它麻着。”
“谢星阑,你不做人!”南芮气结。“你把我绑着又把我晾在一边,让你放开又不放开,有意思吗!”
“有意思?”谢星阑轻笑,他朝南芮探过身,整个人撑在她上面,两个人彼此都能感受到来自对方的热气。“咱们当时你可比这模样有意思多了。”
南芮知道他在说什么,却依然脸不红心不跳:“要杀要剐给个痛快,你这么晾着我——”她突然笑了出来,“难道你不行了么?”
谢星阑猛地压低了身体,二人的距离不过咫尺,似乎等待着谁更往前一步。
不知怎么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南芮竟然有点胆怯起来。
“陆南芮,你当年问我,愿不愿意做你的金丝雀。”谢星阑漫不经心地开口,“我现在把这句话还给你。”
“你,从现在开始,以后,永远都只是我的金丝雀。”
“不要妄想其他,乖巧地只呆在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