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个,还有一位出去跑路,还没回来。”柳姜茗一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义庄雇不起人,所以这么大的房子只有我们三个人。”
“你昨日不是说义庄的活只是冰山一角吗?”梅琳剪问道。那话的意思不就是业务广泛,利润多多?
“是,这话不假。”柳姜茗捡起一根残枝,抛开挡路的树叶,“若周先生不以身涉险采些名贵的草药去卖,光是凭义庄的活是养不活三个人的。”
梅琳剪道:“既然兜售名贵草药,按理说收入应当可观,要养活的也就你们两人而已。怎么听着还到了穷困潦倒的地步?”
照这么个说法,她担心自己留不下来。
“这座宅院是租来的。”柳姜茗扭头看她,“姐姐可知道这座义庄安置在何地?”
梅琳剪摇摇头。
柳姜茗又道:“出了门,往西走几里地就是京/城/城门。”
柳姜茗这么一解释就明白了,人口流量之地,人多,租金贵。不过周烛也是奇葩,租用豪宅做义庄。
“在加上平日为逝者梳妆用到的工具,采办的都是最好的。周先生收费价格公允,有时遇到贫苦人家,他又不愿意收半颗子。义庄也就勉强能维系平衡。”
比她想象中的惨——每月收入要交租金,交了租金还要置办工具,又因为人手不够,接不了太多活。
周烛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先租个小点的铺子不行吗。他不像是做吃力不讨好事情的人啊。
她们走到一处院落的拱门,就见一身束腰黑衣的周烛站在那里。
冲着柳姜茗道:“走吧。”
“梅姐姐要去看看吗?”柳姜茗往前走了一步,又回头问梅琳剪。
“做什么?”
“逝者安息之礼。”
柳姜茗将她带到一间厢房,这间屋子的摆设与昨天那间极为相似。
柳姜茗和周烛正在准备器具、衣物,她瞬间明白,接下来大概就是遗体整理现场。
果不其然,不多时,随着一阵轰隆隆声,一辆木板车载着一具由白布披盖的遗体由远及近,引入眼帘。
推车的是一名男子,臂力虽大,但却因为身材小,不太能把握住整个木板车,身子摇摇晃晃。
“公子,可以进来了吗?”那男子喊道。
“进来。”周烛在里头回应。
梅琳剪实在看不下去了,干脆上去搭把手,将那板车牢牢稳在手里。
遗体上的冷气还在往外飘散,应是才从冰块储存的地方拉出来的。
“啊?多谢,多谢。”那男子盯着挨在自己手侧的细手,红晕顿时染到了耳根子后。
垂头睁着两个水汪汪的眼睛,不好意思地道。
她没注意到这个小插曲,只是在她正打算帮忙把遗体带进去的时候,男子慌忙摆摆手,“这不行的,得我来。”
“你当真要看?”等到所有东西准备妥当,周烛仿佛才注意到多了她出来,语气颇有调侃的意味。
“这种事情我多多少少懂点,知道分寸。”于是,她转身出去,并关好了门。
“姜茗,你就那么喜欢她?”周烛头也不抬地问柳姜茗。
“我就是见梅姐姐可怜,而且她能在骨林活着,想必能耐也不浅,说不定可以帮我们呢。”她的本意是想让梅琳剪学习学习技术,万一人家天资聪颖,说不定周先生能网开一面,收留了人家。
“雇人的事以后再说。吃了午饭就让她走吧。”
话已至此,柳姜茗不便在说什么,便着手开始了工作。
外面两人,一个垂头绕着自己的手指,只敢拿余光瞧梅琳剪。而梅琳剪则还在担心自己的去留问题。
过了好久,周烛率先出了房门。
“秋浙,剩下的交给你了。”
“是,公子。”
不用说秋浙是要带着遗体去火化。
大家各忙的各的,柳姜茗出来才跟她提起了秋浙这个人,原只是周烛雇佣来打杂的。实际是个民间术士,无组织无流派。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才知道义庄不仅负责遗体火化整容、采药兜售,甚至还帮人驱鬼辟邪。
而拿现代话来说,秋浙负责托运尸体,跑腿贴小广告,打响义庄名声。
他们做这行的,一日三餐都较清淡,吃午饭时,周烛也就加了两筷子青菜,就放了手。
“这次出去接到活了吗?”
周烛看向秋浙,体貌特征上怎么看怎么像高中生的孩子势头上颇有压过秋浙这个成年男子的架势。
“还是骨林的活。”
“真没有别的生意了?”柳姜茗眉头紧皱地问道。
秋浙苦恼地摇摇头,“普通的闹鬼血灾,都有乡野道士。皇家官贾的诡事又有商榷族拦着。唯有骨林和那些难缠的鬼东西,至今没人敢做生意。”
柳姜茗气得放下筷子,震出一声响,“这骨林的生意已经接到好几遭了,尽是要豁出性命的买卖。”
梅琳剪在一旁问道:“你们所说的商榷族既然深得权势贵族的信任,想必能力是相当了得的。难道他们也拿平民的血光怪事没办法吗?”
“不是没办法,是压根管不着。”周烛一手抵住下巴,很是苦恼。
他停了话,戏谑地望向梅琳剪,“哦,我忘了,你失忆了。”
“各国战乱纷争多年,这期间敌国便会专门培养小鬼侵犯申朝边境,可以说申朝的江山有一半都是商榷族打下的。一直发展到后来,商榷族便演变成了皇城的‘护卫军’。虽然明面上皇帝未下旨明说,但这已是申朝默认的事实。”’
所以,皇家军怎么可能为民间私用。
“我这么说,你看明不明白。”周烛挑衅的话,着实激发了梅琳剪暴怼小屁孩儿的斗志,“你们抢生意抢不过人家,抢得过的又不能得罪那个大族,凶险点的又打不过。是不是这个理?”
周烛表面无波无澜,倚在椅背上,懒懒地道:“大人都爱拿经验深厚一套进行说辞。”
秋浙插嘴道:“公子,你明年可就及冠了,也算是半个大人,这么说不太好。”
梅琳剪在一旁偷笑,这秋浙虽憨厚,倒是明理有话直说之辈。
周烛面无表情,道:“到底谁给你发银子?”
“公子你。”
周烛也没再计较,静静地思索着什么,又看了看梅琳剪,心中有了盘算。
“近几日义庄也没其他生意,明日出发去骨林。”
“我也去。”梅琳剪起身,不甘示弱地看向周烛,“不过我有个条件,若是我能成功助力你们成功解决骨林之危,你就让我留在这里。放心,只是暂时留在这里。”
“你凭什么认为,我们需要你。”
“你们曾经几次都未接下这笔买卖,说明此番必有凶险。我不敢保证维护你们每个人的安危,也绝不会拖后腿。”
不论如何,她得先把自己的能耐吹牛皮点不是。更何况她之前能活着出骨林虽是阴差阳错,外人看来可不就是她有一身好本事吗。
她的这一举动正好符合周烛心中所想,他假意犹豫了一会儿,便点头答应了。
“成交。”
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一见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