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死心,又劝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一个人若一心求财,并且把绝大多数心思放在这上面的话,岂不是相当无趣。你说的商榷族说不定有极大的阴谋,你就不想知道吗?”
“琳剪姐姐,你莫不是忘了自己就是满身都是秘密的人,我可没兴趣和你做交易。”周烛收拾好药草,甩手到背上,“行了,走吧。”
这周烛也真是奇怪,一会儿说把姜茗他们三个赶出去是为了守护她的秘密,可她又从未向薛腾说过她的秘密。一会儿又说他自己有办法了解未知的事,那又何必多此一举,把人都遣出门去。
她脑壳快转不过弯了。
出来见到薛腾他们三个以后,她算是彻底明白了周烛的作为。
周烛随便编了一个血液会上她身的原因,竟七扯八拐地说到了远古神话里头。
说是远古时,天地同位一体,视野之内一片混沌漆黑。
偶有一仙人,持一面名为“五棱”的镜子,开天辟地,破土开荒,从此以后天是天,地是地。
天上是何光景犹未可知,只是地界妖魔鬼怪横行,人乃是稀有物种。
于是,开世仙人度己之力,传授世间凡人一套异法,后人称之为术法。
仙人飞升回仙界,留下五棱镜分身,分别化为天下五湖。凡人习术法,驱逐妖魔邪鬼于边界,并在五湖周边设立家园,后强者生弱者亡,剩现下六国立足天下。
天下获取太平,一晃就是数千百年。而能识术法之人越来越少,甚有逐渐失传之势。这期间,唯一刻苦传承术法,勤恳修炼的一群人合而为一,渐渐形成一个部落。因为天下诸国多开始致力于国家兵法之征,术法对抗基本没落。
这支部落辗转多地,后投奔于申朝前身的旧王朝,即现今的商榷族。
因旧王朝暴政,联手申朝第一任皇帝推翻政权,建立申朝。一直到如今,申朝第二任皇帝元麦继位,商榷族成为权势以及能耐无比强大的存在。
就这么一个无法考究真实性的神话故事,周烛愣是说得有声有色。
按周烛的意思,乐英身上的血可能是掌握术法的关键。之所以会传到她身上,是因为恰好赶上那血液换容器,而当时现场众人里,唯有她一个是触碰阴阳的女子。
至于为什么非得女子不可,周烛表示可能跟传说有关。
众人虽有疑,但也没有别的解释能行得通。
尤其是秋浙看她再也没有不好意思或者是任何崇拜的眼神,畏畏缩缩地到处躲着她。
出了骨林,梅琳剪隐隐约约听见一阵鬼啸的声音,再一仔细听,又什么都没有。
她正想再欣赏欣赏山顶的大好风光,却生生被吓了一跳。
沉于阴影的风垂县哪里还有一座县城的样子。房屋坍塌,碎瓦零落,枯树横了一棵接一棵,雾烟腾腾,活生生一处荒废之地。
为了确认风垂县不是被人洗劫一空的,梅琳剪顺着路匆匆忙忙地跑下去,站在风垂县的入口,周遭一切清晰可见。
街边的摊位烂得生了蜘蛛网,半山的位置还有几座坟包,年头有些久远。
她眉头紧皱,怕不是遇见了鬼。
“梅姐姐,这……这是怎么一回事?”柳姜茗跟在她身后,跑得气喘吁吁,一见眼前这一幕,也不由得震惊。
梅琳剪眉头一皱,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奔到了风垂县府。
但哪儿还有什么风垂县府,活脱脱剩下一间废弃房屋,更没有风垂县令裴宕的踪影。
“姜茗,你先回去照顾照顾秋浙,薛腾在那儿我不放心。”周烛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吩咐了柳姜茗一句。
柳姜茗声色一紧,道:“秋浙,他怎么了吗?”
周烛淡淡道:“吐了。”
柳姜茗扭头看了看梅琳剪,又看了看周围诡异的变象,梅琳剪知周烛是故意支走柳姜茗,便添了把火。
道:“姜茗,你快去看看秋浙,千万别有什么事。”
柳姜茗思量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地上了山。
“你又在捣什么鬼?”姜茗一走,梅琳剪上前抓住周烛的手腕,气势汹汹。
“可真是冤枉。”周烛看着手腕处那只纤纤细手,眼下生出一丝寒意,很快又抹了去。
又道:“风垂县本就已经荒废多年,这里的人早也迁移出去。不存在人,也不存在什么县府。”
梅琳剪没好气地道:“我们之前见到的是鬼吗?”
“是。”周烛指向山顶的那片密林,用手指点了点,矫情地笑了一声,“他们……才是旧朝僧人以及反朝人士的魂灵。”
梅琳剪呼吸一滞,很是不可思议。
“你先让我缓缓。”梅琳剪松开周烛,屁股挨着一台阶边缘半坐了下去。
那些僧人魂魄也有些年头了,化成风垂县百姓,寻求破解骨林危难之法。危难一解,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一个可能解释得通,他们是被困在这里的。
“我如何信你所说的一切?”
周烛挑了处地儿,从怀中取出一块布,垫到了上头,蜻蜓点水似地坐下,“你大可不必生疑,这里我来过不下十次,之前是什么样,现在是什么样,一清二楚。况且,我没有骗你的必要,我现在啊……”
说到此处,周烛长叹一口气,又道:“一心求财,如姐姐所说一般,没有追求。”
有些人生来天生就会演戏,她始终相信相由心生,好比周烛,明明不是闲居野士样,却总说自己不求其他。
即便他真的推心置腹诉说衷肠,欲望也可能只是短暂积压在心底,自己还浑然不觉罢了。
“好,我暂且信你。那他们现在又去了哪里?”
周烛问道:“你可听见了方才的鬼啸?”
梅琳剪点了下头,原来不是她的幻听。
周烛斜着看了一眼她,“解脱了,也就要去该去的地方。”
“地府吗?”梅琳剪猜测道。
“嗯。”
梅琳剪会意,也是,那么大阵仗出去,黑白无常肯定会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