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梅琳剪一声声询问中，两人回了义庄。
冗角大戏院的鬼自然是要除去，只是周烛并没有立即提上日程。
见周烛不急，她也更不必急了。于是，正装一番，上街探探商榷族的有关事宜。
毕竟周烛那家伙对此闭口不提，柳姜茗又压根不了解。
她寻了一出茶楼，听了会儿说书。随便逮了一个闲杂人等，才将商榷族大致结构状况打探清楚。
商榷族在申朝地位自然不必多说。因为其实力是六国五湖屈指可数的存在，又加上鬼怪横行，地府鬼差每天奔波于各国，收服鬼魂，多半是无瑕顾全的。
所以加成为商榷族的弟子，即成了申朝人一大憧憬。而商榷族也要发展后世能人，近年来招收的弟子不在少数，无论男女，皆可参与考核，入门试炼。
以至于商榷族人口庞大，为了有序管理，内部根据资质以及擅长术法不同分了几个分支。如:专门捉鬼驱邪的、对抗敌国放射小鬼的、负责重大祭祀仪式的、为灵魂超度的……每个分支派一名优秀弟子担任门主，定期向族长娄时危汇报。
商榷族境地占据面极广，分支也只是左邻右舍，临山门之隔。
而术法都是融通的，所以商榷族并不存在谁不会哪个分支的术法，只是看哪个分支更精通一些。
这些都是养成族内同气连枝的因素，商榷族尽忠职守多年，对弟子教导严苛，自成立以来都没什么大事发生。
当然，除了那桩血洗了近一个分支的诡异大事，直至今日，茶余饭后，都还有不少人拿出来说。
据说是商榷族管理驱邪捉鬼一分支的门主万萩苒闭关修炼术法，结果一着不慎，走火入魔了。
疯魔状态下的万萩苒招来恶鬼魂魄，逮着人就杀，把原本上千人的分支血洗得只剩百人。
“欸！这皇城贴告示了！”一大群人乌龟泱泱地从她面前涌过去，兴奋地往一块告示牌边挤。
“看看说了个啥？”
听这说话的大娘有股口音，梅琳剪来了兴致。
“哟，咱们尚德皇帝喜迎贵子啦。”
“害，尚德皇帝年纪轻轻即位，未及冠不说，连后宫中的妃子皆是刚及笄的妙人，好不容易得来一子，怎么都得好好庆祝一番。”
“看样子，明日上京就要热闹咯。”
“那可不。”
梅琳剪心道，居然这么小就当了皇帝，这个元麦还真是了不起。
而且以上京老百姓这反应来看，十有八九是人们深受爱戴的。年纪尚小，就已经当一国之主了，虽说古代二十岁算成年，但好歹也是个少年。
相比起来，她这个年纪还在地里挖泥巴。
回到义庄正好赶上晚膳，一切收拾妥当，周烛才告诉今晚要去解放冗角大戏院的冤鬼们。
两人换了夜行衣，又戴了面罩才出发。周烛揽着她一路飞檐走壁，直接静悄悄地落到戏院的屋顶。
梅琳剪整了整衣服，问道：“为什么这个时候来？”
周烛答：“残月高悬，是术法结界最弱的时候，方便行事。”
“原来你一直等的是天月残缺的迹象。”怪不得周烛没在那天直接下手。
“你是不是一开始就察觉到了冗角大戏院的不同？”要不然怎么解释，他用唇语说与自己看的“有好戏”一句话呢？
周烛默然，低声道：“本想姐姐一概不知，那时才是拿手好戏，奈何姐姐太操之过急，非得逼晚辈漏点东西才肯罢休。”
什么惊喜不惊喜的，看他压根就不想说。除了他自己，好像谁智商都不高似的。
“行了行了，我的错。”梅琳剪一屁股坐了下去，“开始吧。”
周烛闻声施法，符咒捏诀，以残月余晖连接大戏院结界边缘，将其弑杀效果暂时削弱，而后继以黄符出手，顺着周烛喃喃念叨的咒语向东厢房贯穿而去，只听一声闷响，东厢房方向飘出缕缕黑烟，黑白无常铁链恰好闪过，将魂魄收了去。
“姐姐，成功了，走吧。”
梅琳剪正准备离开，院坝内传来一阵呵骂和皮鞭抽打的声音，出生制止道：“等等。”
她站在屋顶高度，能将下方情形观得一览无余。
本来应该离开冗角大戏院的罗貌此刻被绑在一张长凳上，竖立着受刑，长凳腿由两个大汉压着。
梁永亨挥打手中的皮鞭一下又一下，每一道都在加大力度，抽打在罗貌身上。罗貌周身已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扔进乱葬岗，都不会信这是一个人。
“敢跑，我梁永亨供你吃供你住，让你唱戏学曲儿，你要死、怎么死，都只能我说了算。”
“呸！梁永亨你害我哥，害我几个兄弟，我做了鬼都不会放过你。”罗貌垂着头，一摆又一摆，血染在脸上，已经看不出是个什么表情，只能听清说话很不服气。
“你们背叛我在先，要不仁也是你们先不仁，我现在告诉你，水缸里和你一起死的几个戏子，我明天就把他们的尸体扔去喂狗。”
“梁永亨！梁永亨！你个王八蛋！”罗貌愤恨地扑腾要去掐梁永亨，可是浑身如何使劲，都动不了眼前得意洋洋的人半分毫毛。
“罗貌啊罗貌，只有弱者才会逞能地大声叫骂，骂能改变你的处境吗，不能。”梁永亨一转身，吩咐道：“处理了，给他个痛快。”
话音刚落，周烛便带着梅琳剪自屋顶而下，周烛三两下拌倒几个大汉，梁永亨不懂武，只一个劲儿地躲，周烛耍猴般攻击他。
梅琳剪变了个声调，道：“走！”
不一会儿，三人就消失在众人面前。
梅琳剪带着罗貌，由周烛在前面开路，直到躲进一片丛林，才停下。
“罗貌，你怎么样了？”梅琳剪急忙检查他的伤口。
“你是？”罗貌靠在书边，奄奄一息地道。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蒙面，拉开了面罩，道：“是我。”
谁知罗貌见到他们并没有多欣喜。反而发出阵阵冷笑，“哼，很好玩吗？”
“罗貌，我没想到会是这样。”她知道罗貌说的是隐身黄符的事，她心里也有诸多疑问。
“你们没想到？”罗貌那双虚虚目光望向她身后的周烛，“哈哈哈哈，咳咳咳……我毫无疑问地相信你们，可是呢，那张黄符根本没用，我连戏院的门都未出，就现了形。”
“罗貌，对不起，对不起……”
“你们这些视人民如草芥的畜生、混蛋！我罗貌来世即便失去轮回投胎的机会，也要化为厉鬼世世代代缠着你们……”
“罗貌，罗貌！！”梅琳剪使劲地摇着已经断气的人，没有哭，只是很难受一条命在她眼前陨落。
“姐姐……”周烛轻声唤道，伸出手微微点了点她的后背。
“你别碰我！”梅琳剪一把甩开，“你明知道戏院内有结界，还故意给罗貌一张黄符，居心何在！”
“姐姐，你这是要信外人的？”
“外人？你当我是你朋友还是口中天天念着的长辈？”她眼睛红润，“我不是傻子，你装腔作势自有一套，可老娘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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