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锁柱吓了一跳,赶紧拽住了阮久,这是上京里的大官,哪是他们这帮小鱼小虾能惹得起的。
“阮久,快给魏大人赔罪,咱们回了。”
阮久一把甩开了他,堵在李再然的身前:“这是我作为仵作的原则,尸体还没检查完,别人都不能插手。”
并非是阮久故意矫情,若一具尸体交给两个仵作,伤口很容易遭到破坏从而影响判断,这种常识性的错误阮久自然不会犯。
魏千衍正要开口,却听一个不屑的声音说道:“小小仵作总会幻想着一步登天,其实不过是井底之蛙也,大人,既然这小哥硬要走完程序,就让他看好了。”
此人六十左右的年纪,身上背着一个硕大箱子,看那锁扣就知道此人是个极为专业的仵作,他一脸不屑的看着阮久,嘴上虽然为她求情,实际上却是想看她如何出丑罢了。
阮久本来是个不愿意出风头的性子,但是人家都欺负到头上了总不能继续的装聋作哑。
遂扫了那仵作一眼,冷冷说道:“到底谁是井底之蛙,手上自然可见分晓,在下虽然子承父业,却并没有长做仵作的打算,更遑论上京当差,还请这位先生不要一概而论,以为别人都如你一样的庸俗不堪。”
那仵作顿时气的吹胡子瞪眼,指着阮久骂道:“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你说谁庸俗不堪。”
阮久唇角一扬,毫不客气的说道:“如果先生硬要对号入座,我也没有办法。”
“你……”
王仵作脸红脖子粗的指向了阮久。
“都给我住口。”
魏千衍脸色微沉,未免落个以大欺小的口实,一拂袖子道。“既然你执意要查,本官便给你这个机会,以免若查不出什么,本官必抓你去府衙问罪。”
阮久下巴一扬道:“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说完便甩了田锁柱的手,重新蹲到了李再然的身前。
通过刚才的摸索,她发现李再然除了胸口处,并没有其他外伤,身体上也没有任何的受伤迹象,但是却有一件十分奇怪的事,除了双手,李再然右臂的肘侧竟然也被割掉了一块皮,看那新肉颜色,这块皮至少被割了半年之久,除了这里,腰上还有一块,从皮肉的纹理来看,割皮的手段十分的粗暴,应该不像是因病所为。
阮久觉得奇怪,不由多看了两眼,但是她只负责尸检,破案可不规她管,看了一眼便站了起来。
“我已经检查完了。”
王仵作一脸讥笑扫了她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我还当有什么不得了的手段,呵,原来看看,翻翻就算完事了,我劝你还是再回去学几年,再来丢人吧。”
阮久也同样对他回了一个十万不屑的笑容:“仵作要透过表象看本质,王先生莫非连这点浅显的道理都不知道吗?”
王仵作说不过阮久,不由看向了魏千衍。“大人。”
魏千衍被两人吵的头疼,沉喝道:“行了,去验尸吧。”
旋即又朝阮久瞧了一眼,能说出“透过表象看本质”这种话,到也是个心思通透的。
阮久已经拉起了田锁柱。“出来,给我找张纸去。”
田锁柱这才慢半拍的爬了起来,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官,他是真的被吓傻了。
一炷香后,侍卫从门外走入,将一张纸尸检报告交到了魏千衍的手里。
“大人,这是阮久给你的报告书。”
“嗯,下去吧。”
魏千衍伸手接过了纸,却并没有看,他的眼睛一直落在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身上,但似乎又好像穿过尸体,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直到王仵作起身,他才回过神。
“怎么样?”
王仵作自负一笑道:“回大人,这是一起仇杀,凶手手段残忍,不但剁去了李再然的双手,还毁了他的容,致命伤则是左胸的锤痕,此人手段虽然残忍,但是相信也不难排查,只要能找出和最近和李再然接触的人,且又力气极大的,必然就是凶手。”
魏千衍哦了一声,紧锁的眉头却没有舒展,若这案子真像表面说的那么简单,也不至于劳动他的大驾了。
侧眸一瞥,对手下吩咐道:“阿福,把尸首带回衙门,阿威,你带人仔细详查李再然的家,看看能不能搜到什么蛛丝马迹。”
“是。”
一行人马上行动,魏千衍仍在原地站着,目光不经意扫到了阮久的报告,不由拿了起来。
只见上边工工整整的记录着事发的日期,死者的受伤部位,可能性的凶器,以及一些自己的想法,整个叙述清晰明朗,条理分明,反观王仵作这种自认为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到是草草几句就了了事。
魏千衍重新看了一遍,把目光定在了那两块割掉半年之后的皮肉上,心里也冒出了和阮久同样的想法,李再然为什么要割掉这两块肉,旋即便回头朝那排铁锤子上看了一眼,圆形的物体,他为什么就能认定不是锤子?
眼见一行人就要把尸体抬出,魏千衍立即挥手。
“慢着。”
“是,大人。”
几人赶紧又把尸体放下了。
魏千衍掀开了死者外衣,寻了一个最大的铁锤在他胸口比了比,果然无法和那凹痕契合。
眉头一拧,回身说道:“方才那个年轻的仵作家住哪里?马上带本官前去找他……”
然而,阮久并没有回家,眼见到了城郊,便背着工具上了附近的野马山。
这几日雨水大,阮老头的腿疼的厉害,正好野马山上有种名叫七尺枧的草,可以治疗风湿。
这座山她以前也来过几次,基本上轻车熟路,没用上一个时辰,就采了一抱的七尺枧,就在她准备下山之际,一道剑光忽从头顶劈落下来。
阮久闪身躲过,那人紧接着又是一剑,阮久就地一滚,人已站到了三尺开外,只见那人蒙头盖脸,全身都包裹在一匹黑布之中。
“你是谁?”
阮久怒斥了一声。
幸好她学过一些拳脚,要不然,刚才那一剑,就足够送她去见阎王了。
“是谁你用不着知道,你只需知道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那人话没说完,剑光再次袭来,这时,一道蓝影凌空飞下,一脚踢向了那人的手腕。
猝不及防,那人的剑被一脚踹飞,立即朝远处纵去。
紧接着,几个身穿黑甲的侍卫跑上了山,躬身道:“大人,要追吗?”
那人挥了挥手,转向了阮久。
“阮家小哥,你没事吧。”
此人模样俊美,身材修长,一身湛蓝色长袍随风飞舞,气势凌然。
正是大理寺的大理少卿魏千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