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萧云谏心里咯噔一下。
不曾想盛葭会问的这般直接。
萧云谏笑容易一转，看向盛葭道，“自然是想与盛小姐和盛大人把酒言欢。”
“既如此，那臣女就先告退了。”
盛葭的说辞早就准备好，若无他事，也想早早回房休息了。
“唉……等一等。”
萧云谏见她要走，上前两步，轻扯她的披风。
一时间，脖颈一凉，让冷风灌了去，倒吹散了一些酒意。
盛葭下意识停住，下颌微微轻抬，神色泰然。
其实她心中清楚，萧云谏如此费舌劳唇，怎么可能就只是单单让她送他出府这么简单。
若是寻常之事，倒也不必这么大费周张。
所以，她就是在等萧云谏开口。
萧云谏静静的看着她，松开捏住斗篷的手，重新替她系好，“失礼了。”
盛葭眼神一滞，很想问他“到底要干什么”，却只淡淡的与他对视，并未说话。
萧云谏神色不似刚刚那般明快，有些为难开口，“实不相瞒，萧某今日来府上确有一事需要盛小姐帮忙。”
那双幽深犀利的眼眸对上时，忍不住心里一紧。
盛葭心领神会，不由说道，“将军但说无妨。”
萧云谏也知道盛葭并非喜欢拐弯抹角之人，便直言，“这江南盛景图在盛家保存许久，本欲下江南仔细游历，故此番前来借用，但萧某昨日回去后，细细研究了一番，确有壮阔雄浑，细腻精到。”
“只是…并未领会其中奥妙。听闻盛小姐对山水字画略有研究，故今日前来想向盛小姐请教一番。”萧云谏笑着看向盛葭。
盛葭听着就明了。
难道是和《江南盛景图》有关？
这么一想，心中开始回想。
《江南盛景图》，她倒是记得这回事，毕竟是盛正风的宝贝，若不是当年教书先生想要领略其风采，拿到课上带她仔细研究过一番，她后来倒还真没有机会再瞧上几眼了。
隐约记得青山叠翠，山峦顶部用石青石绿渲染，水天交接处用赭色接染，水天相接，浑然一体，意境雄浑壮阔。
随着长卷展开，画卷映入眼帘，一大青绿色在月光下多了几分静谧。
色彩绚丽，用笔精细。
至整幅长卷完全展开，盛葭循循瞥至末端，浅然一笑。
盛葭美眸睁大，“萧将军要与我赏析的便是这个？”
盛葭此话一出，萧云谏顿时惊了惊。
“此画卷乃有问题？”萧云谏压低了声音。
他下意识的靠近盛葭，盛葭虽然嘴角挂着笑，却短吁一口气，显然萧云谏早就知道这件事，还在故意跟她绕弯子。
懒得细想，觉得实在无趣。
盛葭直截了当道，“萧将军倒也不必唬我，我盛葭自问没有那么多高见阔论，确对自家的东西还是分的清楚，你又何必拿幅假的来骗我？”就算她不精通古玩字画，对见过的东西还是可以做到过目不忘的。
“盛小姐的意思是这是假的？”
萧云谏顺着盛葭的视线，仔细端详着，他早有准备盛正风不会那么轻易让他把江南盛景图拿走。
昨晚他拿回去后，总觉得哪里说不上的奇怪，他并非没有去过此处，只是总觉得手上的画未像他脚下走过的地那般踏实。
冥思苦想一夜，都没研究出个所以然。
眼下听盛葭这么一说，终于了然于胸。
“确假无疑。”
盛葭眼神肯定。
“何以见得？”
如鹰隼般犀利的目光上下扫视着她，充满了探究之意。
“《江南盛景图》分为六段，分别为序曲，渐起，发展，高潮，回落，尾声，你手上的这幅确有六段不假，只是你看这里……”
夜晚风大，萧云谏怕她冻着，挡在身前风口处。
盛葭嘴角轻扬，“回落后，山势渐渐退却，逶迤绵延卷尾出尖圆山峦突兀而立，本应与起首山峰遥相呼应，形成闭合的结构，但这里却是分开的。”
言此，更是抚上那青绿山水的墨迹感叹道，“还有这里，笔触的痕迹虽然模仿的很像，但这里没有处理好，实在太草率了。”
盛葭说着说着莞尔一笑。
下一秒却有些不自在。
她一眼就能找到问题所在，并非是对江南盛景图有多了解，而是她曾经临摹过一幅。
而萧云谏手上的这一幅，刚好就是那一幅。
上一世，她为了讨得陈元夜欢心，故而将自己临摹的那幅江南盛景图与盛正风的真迹掉了包。
前面还好，但凡是勤加练习画作，都能模仿个六七成，只是眼下这幅，最后几处的笔痕或许别人分不出来，可她却记得清楚。
不过后来盛正风并未发现，饶不是其发现不了，只是并未真的画过此幅画卷之人断没有从头比对到尾的耐心。
想不到，萧云谏却能看出几分。
可是，若非盛正风有意，他又如何能找到这幅假的？
盛葭比他想的还要聪明的多。
萧云谏眉毛一挑，“果真如此，原来盛小姐也这么看。”
他深邃的眼眸里，仿佛容纳了天地间的宽阔，难以洞悉。
“萧某手上这一幅，确实是昨日从贵府上借走的这一幅。”
“当真？”
她故意装作不知，又不好直说盛正风拿她曾经仿的江南盛景图给了他。
瞳孔不经意地微微一缩，眸底有道思量的光芒闪过。
盛葭笃定道，“千真万确。”
“即是如此，倒也无妨，不过是画中山峰各高低不同，细枝末节处倒也不影响将军游历江南。”
既不知萧云谏要这江南盛景图的真实目的，还以为萧云谏介意盛正风诓骗他之事。
到底是个受宠的将军，盛正风拿幅假的取糊弄人家，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江南盛景图确其珍贵，家父每每当作宝贝，我也是前些年才得幸赏上一赏，将军倒不必介怀，只管不要浪费江南美景才好。”
他算是听出来了，盛葭是句句让自己专心眼前风景，莫去在意其他。
只是…这如何能让他不在意？
“唉！”他从她的身上收回目光，眼神变得柔和了许多，眸底多了一缕忧愁。
“那盛小姐可知真的江南盛景图在何处？”
举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