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升起，明媚的日光透过碧落斋的窗洒进来如盖了一层薄薄的金粉一般。
看着屋内碳火盆里泛着的火光，崔氏不禁想到了盛葭。这孩子就怕她冷着，隔三差五就让人往她屋内添上新的碳火。
这样想着，才觉得心里生了一丝暖意，整理了一下衣裙，准备起身。
“夫人，二姑娘在门外候着呢。”
听到盛云沁来了，脸上的笑意收回了几分，“来的这么早作甚。”
嬷嬷浅浅一笑，面上的皱纹轻陷，“说是来给夫人定省，看来是应了大姑娘的提点。”
崔氏心中长叹一口气，要是允哥儿什么时候能像葭儿那般懂事，她也就能少操点心了。
见崔氏要下床，严嬷嬷连忙上前服侍，“夫人何不多睡会儿，老奴让二姑娘在门口侯一会儿。”
“罢了罢了，醒都醒了，做那样子有何用。”
崔氏一语道破严嬷嬷的心思，只是近些年病重后，府内发生了许多变故，她这心里就看开了许多，也不愿意小辈计较，就当是替她的葭儿和允儿集福报了。
“二姑娘如今撺掇的允哥儿连来夫人这儿坐坐的时间都变少了。”嬷嬷见崔氏心软，于心不忍。
“明允这孩子，到底是我没有教育的好，才让他不明是非，至于沁姐儿，希望她莫要再动了什么歪心思。”
“听说昨日为了给沁姐儿打抱不平，竟还踢了大姑娘，也不知道沁姐儿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蛊！”
崔氏虽然并未说什么，眼中却多了几分深思。
“要我说啊，就应该让她在门外多侯些时辰，吃吃苦头，把允哥儿都教坏了，这日后还了得。”
崔氏点点头，倒没再说旁的，算是默认。
自打自己卧病以来，盛云沁何时主动来过她的院子？
倒是葭儿，这孩子是真的长大了，越来越有了嫡女的样子。
不禁倍感欣慰。
“夫人，您许久没这么笑过了。”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刻，崔氏在两个嬷嬷的服侍下穿戴完毕后才到前厅。
“给母亲请安。”
见她耐着性子等了许久，眼中并无不情愿，柔声道，“过来坐吧。”
“母亲近日身体可好？”
“倒也无妨，都是老毛病了，倒是你，这两日清瘦了些许。”
盛云沁平日里最爱梳妆打扮，如今穿的这般素净却显得整个人我见犹怜。
“我倒没什么，就是记挂着母亲的病情，派人打听来了一张方子，就想赶紧给母亲送来。”盛云沁说道，她倒是急着献殷勤。
崔氏挥了挥手，严嬷嬷上前接过药方。
“这方子是何处得来的？”
嬷嬷拿着方子，瞧上两眼。
川穹，姜黄，丹参……
“母亲和嬷嬷尽管放心，这方子上的补药虽有几味不起眼的药材，却能实打实的医治母亲的血瘀之症。”
崔氏从嬷嬷手中接过药方，确实大都不是很名贵的药材。
这些年，她带到府里的陪嫁已在她身上治病用了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她是如何都不会动的，那是留给葭儿的嫁妆。
她这一生算是看到头了，但葭儿还年轻，待她出嫁之时，不管盛家给她打点多少嫁妆，她这个母亲是一定要让她嫁的风风光光，绝不能过苦日子。
若是将来真有一天……那这些嫁妆也不能让她大富大贵，但也够她自立门户。
“我还备了上好的丹参孝敬给母亲，望母亲早日康复起来。”
“难得你有这份儿心了。”崔氏微微笑道。
盛云沁见崔氏收下东西后便没久留，匆匆告辞。
这会儿阳光好了不少，盛葭一到碧落斋就听到崔氏的笑声，心情不由得也跟着大好起来。
“母亲今日为何心情这般好？快说来与我听听。”
“大姑娘果真是瞧的仔细，夫人今日确实气色好了不少。”嬷嬷在一旁打趣道。
“是发生何喜事了？嬷嬷莫要与我兜圈子了！”
“姑娘瞧瞧。”严嬷嬷指着手里的一张纸。
“这是郎中新给母亲开的方子？”盛葭接过看后不解，上面都是中药材的名字。
“这上面的药材最是平价，有几味虽不易寻得，倒也是南境内寻常之药。夫人开心的不得了，说是省下的月银都可以给姑娘攒着添好几份新嫁妆了呢。”
“我瞧着上面的丹参倒是也不平价。”
“这姑娘就不必担心了，二姑娘刚刚已经派人送过来了。”
嬷嬷一边说一边把丹参拿过来给盛葭看。
“二姑娘特意过来赔罪，昔日缺了多少定省，她自个儿也抹不开脸面，带了药方过来，算是孝敬夫人，要我说啊，这都是她应该做的。如今可算是真真开了窍儿！”
“也难为她有这个心了。”崔氏在一旁附和道。
盛葭狐疑问道，“嬷嬷是说，这个药方是沁姐儿送来的？”
盛云沁竟会这般好心？
“可不是吗？刚才夫人还说呢，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多亏了姑娘教训的好。”嬷嬷也是一心向着盛葭，自打大姑娘退亲后，夫人的心情连跟着好了不少，只盼着姑娘有朝一日能替他们夫人这么多年吃的苦出出气。
“要我说啊，这还不够，她要是真识趣，就该当着姑娘的面好好赔罪。”金风也不由分说道。
盛葭瞪了她一眼，金风这才低头不语。
已经制止过她两次，让她少说两句，可近日到是愈发的失了分寸。
可想而知，她在，都这般。
她若不在，指不定嚣张成什么样子。
嬷嬷见状道，“到底是小家子气，成不了气候，量沁姐儿也不敢再造次了，过去是大姑娘心慈手软，如今姑娘不比从前，那位自然也会忌惮几分。”
前一世，盛云沁的性子她是了解的，不见棺材不落泪，但凡是她的目的没有得逞，怎么可能会轻易服软？
昨日还想着，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有的和她斗。
今儿个，就如此压不住性子，把手伸到了碧落斋，怕是黄鼠狼给鸡拜。
仔细研究了几眼药方，倒是也符合母亲的病理。
只是……这郁金和土鳖虫，虽是寻常药材，若作其他可大有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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