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我和周予南相识于2015年的长安城。
没有狗血亦或是浪漫的相遇,普通成年人的酒吧微醺,一拍即合。
我清晰的记得,他左腰的位置,有个凹凸不平的伤疤,掌心掠过时仿佛跨越了山河。以至于后来有他的每个梦里,它总能让人眼红心跳,一夜缠绵。
情欲放纵,人清醒过来就后悔了,因为我的成长环境和家庭教养不允许我做一个浪荡的女孩,所以天没亮我就离开了酒店,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
一夜荒唐的露水情缘,原以为会永久的扎根在我心底,怎料命运如此巧合又随意。
2017年,伦敦的唐人街,我和周予南猝不及防又相遇。
我们极其默契的选了家火锅店,没有久别重逢的寒暄,陌生又刻意的闲聊了几句。
周予南说:“我和女友打算年底结婚。”
那一刻,我清晰的听到心底自见到他而起的雀跃,如同破碎的玻璃渣,洒满了一地。
“恭喜你们。”我极不情愿却发自真心的祝福。
他身边有了人,自然没必要留下彼此的联络方式,我们如同陌生人般相遇又分开。
嗐,命运弄人。
缘分却没断。
2021年的魔都,一次偶然的饭局,周予南是我公司合作项目的甲方负责人。
他比从前多了副金丝框眼镜,很有斯文败类那味儿。我和五年前也是风格迥异,黑长直变成了大波浪,戴上了隐形眼镜。
“你变了挺多?”周予南将菜单递给我。
我手一抖,差点没接住。
众人开始打趣:“周总认识我们小刘?”
我和他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魔都的夜景很美,酒醉人心,更让人欣喜若狂的是,周予南此时恢复了单身。
久别重逢的喜悦早就冲垮了我所有的理智和羞耻心,我靠在周予南的酒店房间门口,问他:“周总相信缘分吗?”
他已有些醉意,抬手扯下领带,慵懒的解开衬衣上面的两颗纽扣,露出性感的喉结。
我的心,骤然间死灰复燃。
“红尘很浅。”周予南劝我说。
我试探的恣意,又小心:“可是,思念太深。”
那时我没读懂周予南的眼神,如今想来,那是认命般的一种潇潇然。
欲望使然,后来的一切水到渠成。
03
我们分开的极其和平,又伤筋动骨。
他父母和亲戚启程来魔都的票都买了,临时取消,老人家自然气的不轻。
周予南妈妈给我打过一次电话,讨好又生气的语调:“他说取消就取消,你也由着他?有孩子又怎样,五年前我能不让那女人进门,现在一样可以。”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我才知道,他和她门不当户不对,与其说是误会,更多的是家庭的阻拦吧。
“阿姨,取消婚礼是我的意思。”
周予南的妈妈对我很好,如同女儿一般宠着,大概被这句话伤到了,声音突然的哽咽:“刘恋,你……”
沉默许久,长叹一口气,挂了电话。
周予南去了我老家姑苏城。我急匆匆赶回去时,爸妈已经晾了他一天,我父母虽然生气,但教养和谈吐在那,一辈子没和人红过脸的人。
“既然分开了就没必要再见面,何苦过来受气。”我和他并排往老街外走。
“总归要亲自过来道歉的,错在我。”他淡淡的说。
可能是我的错觉,周予南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缱绻。
我强扭过头,迫使自己不再沦陷。
江南的小桥流水人家在夜落时格外诱人,还记得周予南第一次拜访我父母时,也是这样的街景,他摸着我的头说:“你和江南一样。”
温婉,玲珑。
语调中有着捉摸不透的遗憾。
如今想来,那时的他应该是想到了某人吧。
周予南的背影有些消瘦,这段时间的波折大概让他身心俱疲,想必烟抽的很多,因咳嗽弯下的佝偻身子,微微有些发颤。
我和他有不少共同的朋友,不乏有人替我抱不平,也是此时我才知道,那个女人也是苏州人,眉眼气质与我七分相似。
呵,原来是爱而不得的愧疚。
不过很快,周予南就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这些天,困倦,无食欲,大姨妈推迟,我终于忍不住去了医院。
我拿着孕检化验单在医院外的长椅上久久不能平复,心里嗤笑,还真是狗血的不能再狗血的剧情。
十月的魔都气候宜人,阳光明媚,可我还是觉得很冷,冷的打颤的那种。
发现怀孕后的几天里,我处在极度矛盾和崩溃的边缘。
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我怀孕的事,下班回来就见周予南倚靠在车门边抽烟,整个人颓败又隐忍。
04
周予南是我见过的最有自制力的男人之一,向来不会连抽两根烟的他,脚下零零碎碎有了五六根烟蒂。
我甚至能感受他的焦躁,大概是事情又脱离掌控后的不安和烦闷。
看到我,周予南很快的掐灭烟头,抬手挥散周身的烟味儿,这才走向我。
对视许久,他艰涩开口:“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无意用孩子去栓住一个不爱我,甚至只把我当做替身和忏悔的男人。这些天的犹豫不决,也只是在矛盾,我是否该留下未出世的他。
我应对的极其冷静:“这是我的事。”
周予南站在我面前,语气艰难地一个字一个字的问:“你不会是打算留下这个孩子吧?”。
尾音微微有些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