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婉一大早就被小霜从床上拉起来,晨间空气中的沁凉浸入水中,扑到廿婉的脸上,让她不可避免地清醒了些。
“娘子,今个儿大统领和小将.军虽还没到,但王上王后也在,说来这可是非同一般的体面呢!“
小霜手上一面替廿婉梳妆一面嘴上不停地说着,眉眼间俱是欣喜。
铜镜中的新嫁娘子,面敷薄薄粉黛,唇点樱桃小口,眉间一点朱砂痣点缀其间,虽美却不见将要出嫁的喜悦与羞涩。
见廿婉情绪似有不佳,小霜只当娘子心中是为统领担忧。
“娘子要是记得往日里统领他们的威风,此刻想来就是个开开心心的新嫁娘了!“
小霜失落了片刻,随即面色一转,语气笃定:“娘子现下只管好好放宽心,说不定等会儿统领他们就能赶回来呢!“
廿婉笑着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婚事一等相干事宜按着流程如火如荼往下走着,郑王对花家确实非同一般,即便近期花毅惨败的事在朝堂上闹得不可开交,郑王竟然还力排众议大办臣子姻亲之事。
郑王亲自坐镇,场面自是不会马虎。
唢呐声声,鞭炮阵阵,府邸内外布置得富丽堂皇,大门两侧悬挂着巨大的红绸灯笼,衬出吉祥如意的喜气。
锣鼓喧天,人声鼎沸。
廿婉头上盖着红绸,狭窄的视线中只能通过周围人的衣摆和鞋子来判别身份。
大喜之日,一身红衣的除了新娘就是新郎,廿婉捏在手中的红绸微微一紧,亦步亦趋地跟着前面人的牵引。
越是往里走,廿婉越是察觉气氛的凝滞,明明这里才是喜事的主场,但氛围却较之沿街冷上不少,没有一点像是办喜事的感觉。
也是,毕竟花家背后也就郑王支持,而让花汜娆嫁给齐尚珽又不知碍了多少贵女的眼。
廿婉耳边听着时不时穿插的恭贺道喜之声,神思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望你们夫妻二人往后相敬如宾,永结同心……”
是郑王,声音听起来好像比上次秋猎场上还要虚弱几分。
“谢王上。”廿婉跟随着旁边的人的动作俯身跪谢。
“二位新人行三拜九叩首之礼……”
“砰!”礼官话还没说完,忽然响起一道剧烈的声音。
“护驾!护驾!”一向矜傲的王后不顾身份忽而尖声大叫起来,周遭瞬间动乱起来,惊恐喊叫声伴着慌乱的脚步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往四处扩散。
廿婉只觉手上的红绸一松,还没反应过来,从她旁边仓皇经过的人慌不择路地撞到她身上。
廿婉一时不防,径直倒在地上。
她一把扯下头上的红绸,惶恐望向四周,撞倒她的人脚步踉跄了一下,看也没看向廿婉就要往外跑,还没跑到门口,旁边忽然横出一剑刺向他的胸口,顿时鲜血涌出,人倒下的那一刻面上的惊恐还显而易见着。
“你竟然敢以上犯下!”
不少人手上拿着兵器,寒光凛冽,冻人的冷光晃得让人心颤。
但凡是意图想出去的,无一不被他们杀死。
而廿婉作为今天的新娘,一身红色衣裳,显然在这时候太醒目,并不是什么好事。
她找了个角落缩起来,忙中还搜寻了一下今天婚事的另一个主角齐尚珽,乱糟糟的一堆人里愣是没看见他的大红婚服。
刚刚还在祝福新人的郑王此时口鼻溢血,脸色微微泛紫,一动也不动,隐隐间像是已经彻底没了气。
王后双目赤红,骇然怒视着对面,一向从容的语调此时微微不稳,惊恐异常,整个人的动作像是在抱着郑王又像是浑身无力而瘫软在郑王身上。
而她看的人正是姬氏,相较于王后的狼狈,姬氏此时则衬得越发优雅起来。
“姐姐说得这是什么话,以上犯上的前提是您要是上才行呢,”姬氏笑得潋滟,“您瞧现下您还能是上的那个吗?”
“你竟然谋图不轨,联合郑刿纂位!有本宫在,有太子在,你们休想得逞,满朝文武百官也绝对不可能承认!”
“哈哈哈哈,我竟没想到姐姐也会这么天真!”姬氏捂嘴大笑,她像是听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眼角都溢出些泪珠来。
少顷,笑够了,才伸手用帕子抹了抹,“姐姐觉得,我们会没想到吗?”
婉转如莺的声音幽幽,那双顾盼生辉的水眸微微下敛,散发着丝丝冷意,“再过一会儿姐姐就能听到太子的消息了,等到那时,我就送姐姐下去和王上太子团聚。”
王后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整个人崩溃滑到地上,颤着手指着姬氏:“你,你竟然敢弑君!”
她似乎难以理解,“王上对你那么好,你……”
“那是曾经!”姬氏脸上的笑意淡去,猛然出声打断,像是再听不得半句,顿了顿又恢复最开始的平和,“好?!这些一时的宠爱都不及权势来得实在,姐姐你该是比我悟得清楚才是。”
说完就不再理会她,让人看着王后,自己则悠悠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