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荞辞官离宫很快就得到了批允,皇太后还命嬷嬷前来送了一些赏赐。
顾荞谢过恩后,脱下了女官服,在夜色中背着个小包袱平静的离了宫。
宫外一辆灰扑扑的马车停在街角等着她,顾荞走至马车前,马夫唤了一声:“三小姐,夫人命小的接您回府。”
顾荞点头,上了马车,她看了沉寂在黑夜中的深宫一眼,目光晦暗。
她在宫内汲营数年,想找寻的真相依旧寥寥无几,当年她家到底是为什么被通敌叛国四个字定罪后抄家问斩。
她不信忠勇耿直的父亲会叛国,亦不信赤诚热枕的哥哥们会勾结外敌。
她一家满门,爹爹、娘亲,两个哥哥,嫂嫂,幼弟……
顾荞闭了闭眼,敛去眼底溢出的血色。
若不是母亲和姨母偷龙转凤,她亦活不到今天。
除了庇护母亲,她此生就唯有一愿,为家人平反、复仇!
她掀开帘子,听见大街小巷的鞭炮声,欢笑声,他们都在为燕王会朝而激动。
燕澜,他征战数年,一定知晓些她家当年灭门的内幕吧?
一个时辰后,马车才终于停在近郊外的永平巷街道,顾府牌匾近在眼前。
顾荞深吸了一口气,她已有五年未归顾府了。
她名义上的家。
“三小姐,请吧。”
顾府占地不大,三进三出的院子,过了二门,顾荞沿着记忆走向她曾经居住的院子,穿过小门,她便听见一阵咳嗽声。
顾荞皱眉,瞬间抬步赶过去院中正房。
“夫人!您的药若再断下去,怕是连这个冬天都撑……”
“闭嘴,荞儿约摸着快到家了,春桃,你慎言。”顾夫人呵斥丫鬟,手却紧紧攥着帕子捂着胸口,忍着那撕心裂肺的疼意。
“娘!”顾荞就在这时推开门,跨进正房。
顾夫人一愣,旋即抬头看着来人急切的步伐和满脸的焦急。
“荞儿……”
她似是还不敢相信般,进宫五年的荞儿真的回来了?
顾荞立马跪在她面前,握住她干瘦的手,“娘,荞儿来晚了。”
她竟不知……顾府居然连她姨母的药钱都敢昧下!
她每月俸禄大半都托人送到顾府给姨母买药,可春桃刚刚说什么?
顾荞扫向春桃,沉声道:“春桃,你老实交代,我娘亲的药是怎么回事。”
春桃被许久未见的三小姐周身的气势惊的怔住,可旋即她顾不上夫人使的颜色,扑通一声跪下就哭道:“三小姐,您可以一定要为夫人讨回公道!那霸占了主院住着的梅姨娘早些年还知道装装样子,明面上不敢苛待我们夫人。”
“可这两年,越发过分了!不仅苛待我们院里的炭火衣物,连夫人的药都缺少贵重药材,最近更是借口府中用度吃紧,已经断了我们院中三月的药了!”
要不夫人也不至于如今都下不了床榻!春桃泣不成声。
顾夫人连忙抓住顾荞的手安抚:“荞儿,娘没事,你别听春桃胡说,娘的身体没大碍,那药几日不喝无妨的。”
她又想起药钱,心疼道:“荞儿,你每月的俸禄该自己存着的,娘给你去信儿,你答应的好好的,可每月照旧送来。”
顾荞早已失去平日的冷静,她早在听见春桃说姨母被苛待到如今这样,便已怒意汹涌。
她早知姨母性子逆来顺受,是以每月朝会都会在官员下职后特意等着顾大人,询问姨母近态。
顾大人知晓她在宫中得几位贵人的眼,也乐意好声好气和她聊聊姨母,顾荞以为这般敲打,还有她的俸禄下,顾家怎么也会善待姨母!
可他们就是这样待姨母的?
她望着眼前和亲生母亲有几分想象却瘦的脱相的姨母,浑身忍不住的颤栗。
“荞儿?荞儿?”顾夫人担忧的唤着红着眼一言不发的顾荞。
顾荞倏地起身,“娘,我去去就回。”
她转身就往外走,身后传来顾夫人焦急的声音:“荞儿,你别去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