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宜深呼吸:“你的事与我无关,我只负责念我的书。”
如此,蒋申英才转过头:“放心,昨晚酬劳全都归你。”
果然资本社会中摔打习惯的老油条一个,连这类假意慷慨都说得出口。明明就是她独自上台应付一万名观众,噢,是提醒她,机会是他给的,要‘抽成’。
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山脚别墅虽然还算不得跻身上流,但一间屋安静干净,好过她在里屋听阿妈在日夜不分的肉体碰撞中假意承欢,与老豆阴晴不定打砸家中各种缺胳膊少腿的家具。
于是安子宜只得点头答应。
蒋申英骤然凑近,惊得她纤背靠上坚硬门窗,她的眼睛望住他,发觉他好像在检验一个工厂产品,确认她这张脸可以恢复完好的时间点:“下周一,几点钟没课?”
她后撤一寸,尖巧下巴从他掌中脱离:“同今天一样,下午有时间。”
这一周内,关于影帝的花边新闻甚嚣尘上。
据小报传,港姐亚军叶婉珍乃是饼干大王千金,却苦恋蒋申英,主动投怀送抱。而蒋申英正妻出身贫穷,父母皆为‘体力劳动者’,住贫民窟笼屋。
安子宜真要佩服小报写作功力,他们讲蒋申英当天亲自道歉,男人高大威猛,而女孩如此渺小,一张照片拍得如同电影海报。
听起来既有深情又有保护,进可攻退可守,这一年粉丝文化刚刚兴起尚未成气候,没有拉踩控评,没人在意谁对谁错。
红港乱象丛生,观众只喜闻乐道八点档肥皂剧照进现实,关于猜测蒋影帝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的颜色笑话愈演愈烈时,便已到达约定的下个周一。
安子宜下了课,猝不及防就有记者团团将她围住,无数个话筒往她脸上捅:“蒋太,请问关于您先生与叶小姐的亲密互动,您有什么看法?”
“请问您是否已经与叶小姐碰过面?”
“请问您是否接受三个人共同生活?还是考虑退位让贤呢?”
这算什么问题。
用词礼貌,内容冒犯,总归是港媒一贯作风。
安子宜胸中一团火往上冲,她并不在意这些刁钻提问,但气愤于媒体扰乱她原本该有的平静校园生活。
HKUT校风严谨,大学内都要求每周一要穿校服。
她两股粗黑发亮麻花辫,白色衬衫的娃娃领下两抹纤细海军蓝飘带,下摆束进裙中。
规规矩矩,然意外突出了如瓶颈一样春风拂枝的纤纤细腰。她连裙摆都没有像其他女生那样改短,遮住膝盖,只露细条条的笔直小腿。
脚上踏着黑色玛丽珍皮鞋,怎么看,都无法与影帝太太这一身份挂钩。
分明清纯脱俗的学生妹。
学生妹倏然一笑,什么小稿都在她与生俱来不可能消退完全的脾气中丢到脑后,只讲:“今天7月18号,你们来围我,是不是不够班去报道彗星撞木星啊?”
惹来一堆高过她、胖过她,连通稿都已经准备好的人骂:“鸡婆,当你是老几?”
“哇靠,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不就是独守空房黄脸婆。”
拜托,这一张青春无敌的脸,真的和黄脸婆相去甚远。
她在众人目瞪口呆中昂首挺胸走出校园,宾士车已经急急停到校门口,载回家,面对蒋生风雨欲来的一场雷霆暴怒。
第二天傍晚,春元街湾仔邮局上方,排列密集的玻璃窗,天色未暗已经迫不及待亮起粉色暧昧灯光。
其中一间过量白色烟雾迷障,若不是麻将竹牌碰撞作响,真以为踏进了太上老君兜率宫。背对门而坐那位,宽肩撑起西装,嘴角衔支万宝路,帅气尤甚飘逸剑仙吕洞宾。
对面人却粗俗,口无遮拦的骂:“叼你妈嗨,肥爆竟然耍阴招。”
边叙呵笑,声音丝丝缕缕的低沉:“事事都讲光明正大,还做什么古惑仔,不如去当差佬啊吹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