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候场的学生里,没有人不认识林枝野,他曾是整个戏剧学院的校花入围人选之一。只是因为没有家世加成,也没有优秀的专业能力,才被甩了下去。
有人看热闹等着他出糗,也有人暗暗担心他飞上枝头。
“所以我太紧张了……可是看到您的目光放在我的身上时,我又莫名地多了一些展现自己的勇气,所以才多看了您几眼……”
这一番摸着胸口的“告白”后,溥珠英无动于衷。
男生更着急了,从直着身子到瘫坐在地上。眼睛一眨,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几乎是瞬间就滚入了领口里,溥珠英的眼神也跟着滚入了领口里。
“完了……都怪我……失去了这个机会……明明我准备了很久啊……”
男生用手背狼狈地蹭了蹭脸上的泪水,就要起身离开。
周围最近的一群看客,谁也没有出声。
大家都知道,虽然林枝野还没有开始试镜表演,但是他的舞台已经在这里完美谢幕了。
陆离没有说话,他不能说话。
还是思南推了推眼镜,开了口:“溥董,我看这小子挺有潜力的,很适合演雄竞的剧。咱们把护工这个角色温柔守护的人设,加一点白茶味儿,鲶鱼效应嘛,就可以搅动整个船上的鱼,把剧情盘活起来。观众都爱看,热度这不就起来了。”
不远处两个摄影摄像大哥想笑,但是忍住了,没有笑。
思南不是个一般的助理,他很机智,也很辛辣。
溥珠英笑眯眯地望了他好一会儿,思南读不懂是赞赏还是指责。只好心虚地收敛神色,眼观鼻,鼻观心。
在林枝野转身的瞬间,溥珠英还是开了口:“转过来,让我看看。”
林枝野如梦初醒般回神,不敢置信地抬起双眸。
迅速地跪坐在她脚边的地毯上,万千委屈凝为一声呼唤:“溥董……”
溥珠英前倾身体,捏住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
确实是好颜色,这张巴掌小脸,似乎连打底都没有涂,就这样莹润发光。一双微微下斜的杏眼,可以含春带露,也可以含愁带怨。
溥珠英的眼睛往他的领口内看,他的体毛似乎极少,连胸口间也是光滑如脂。
她的眉毛轻轻跳了一下。
握着他下巴的手猛然用力,将人用力一推。
林枝野猝不及防,整个人向后倒去,堪堪用胳膊肘子撑住了地面。
他吃痛,但这次没有刻意表现得软弱,只紧紧咬住了唇。
变故来得太突然,在场的人看着溥珠英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面面相觑,搞不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选中了还是没选中?
林枝野坐起身来,脑子里已经九曲十八弯地转过了一百个想法,但是仍旧揣摩不出她的心思。
往日里自诩为长袖善舞的圆滑少年,此时在手握滔天权势的矜贵女人面前,完全失去了作用。
女人已经收回了眼神,继续看着手机。
狡猾的兔子,也只是兔子。
肖裳狠狠咬了咬牙,刚想替林枝野道歉收拾残局,却听到溥珠英头也不抬地发了话:“就按思南说的办吧,把护工的人设改一改,让他去演。”
林枝野狂喜,爬起来朝着女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这次他没带任何表演的性质,郑重地说了一句:“谢谢董事长赏识,林枝野一定会给金樽资本带来价值。”
溥珠英隐晦地勾了勾唇。
思南眼睛转了转,对正盯着林枝野退场的肖裳说:“肖导,继续吧。”
———
试镜结束后,根据肖裳和陆离的打分,选出了其他三位男演员,由溥珠英过目后,最终定下。
溥珠英和思南先一步退场,陆离留下来和肖裳及其他演员们开个小会。
台下的林枝野在人群里安静且乖顺,陆离过去打了个招呼:“小林弟弟,恭喜你得到溥董赏识啊。”
林枝野受宠若惊:“陆前辈,是溥董为人亲切,小林只是一次用光了运气,福气比不上陆前辈的。”
他笑了笑,继续说:“今后还需要陆前辈多多提点。”
陆离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他曾经也红过,在这帮学生面前,是实打实的前辈。有他的这一句话,其他学生对林枝野再有意见,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了。
林枝野松了口气。
陆离的出现没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原本担心他会当场发难呢。
没想到他现在本人的气质更胜往日,举手投足已经镀上了难以模仿的优雅劲儿。
———
学生们纷纷散去,肖裳坐在地下停车场,等林枝野下来。
林枝野握着手机忐忑不安地上了车,但肖裳什么也没说,先把车子开出了溥氏大厦。
“主人,林枝野上了肖导的车,坐在副驾驶,但似乎离开停车场前都没什么亲密举动。”思南看着平板上调出的监控说。
溥珠英吐出口气:“明天做个深度背调。”
肖裳将车开到了一个死胡同里,拉林枝野下车上了后座,并锁上了车门。
林枝野任她拉着:“啊……肖姐,我们就在这里吗?”
肖裳将林枝野一把按下去,扯开了他的衬衫,力道之大,他那廉价衬衫的扣子,都已经悉数崩开。
“肖姐……你好狂野……我好喜欢……”
她的波浪长发扫在他的胸膛上,痒痒的,他的小腹本能地涌起一股热意。
然而半晌都没有下一步动作,林枝野睁开故作迷离的眼睛,支起身体看向对方。
肖裳的脸色极为难看,像要吃掉他一样。
林枝野慌了。
“怎么了……肖姐……是不是我最近吃多了,腹肌不明显了……”
肖裳看向他,从牙齿缝里挤出了两个字:“是、谁?”
林枝野疑惑地看向了自己的胸口,将颈椎最大程度地弯曲,才勉强借着车内灯光,看到了什么。
他的心彻底凉了下来,足底一股寒意瞬间吞没了他。
他想起溥珠英推开他之前,也在看他的领口。
而那里,他的锁骨下方,俨然整齐地种着一排三个草莓。
“下贱!”
肖裳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今天试镜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就这么急不可耐地还要去卖一回?!”
肖裳说什么,他似乎已经听不到了。
打得再狠,他也感觉不到疼痛。
他的眼前是溥珠英推开他时,最后给他的那个眼神,似笑非笑的,是审视、是怜悯、还是轻蔑?
他以为她看穿了他的小伎俩。
没想到她已经看穿了他这个人。
他好像在极短的时间内断送了自己的青云路。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里短暂地被她捏过,即使是推开,他也觉得很爽。
如果打他耳光的人是她就好了,不要仅仅是用那样的眼神看他啊。
他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