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微微躬身,语调平板地介绍着。
“晚一会儿,发型师也会亲自过来。”
顾淼淼看着那堆积如山的衣物,眼底一片冰凉。
江堰白这是要将她打扮成最光鲜亮丽的玩偶,带到那个所谓的晚宴上,供人观赏,满足他扭曲的报复欲。
林一将最后一个礼盒放下,低头退了出去,房门关上的声音干脆利落。
病房里只剩下顾淼淼和江堰白,两人对峙着,空气仿佛都凝固起来。
顾淼淼伸手去拿床上的礼服盒,还没碰到,就被江堰白按住手腕。
她眼神冷淡,没有挣扎,只是抬眸看他。
“你压着我的衣服了,我要去卫生间换衣服。”
“在这儿换!”
江堰白的语气像冰块砸下来,不带温度。
他掌心收紧几分,骨节分明的指尖扣在她纤细的腕骨上。嘴角勾起一点讥诮,看戏一样盯着她每个动作。
“你身上哪一处我没见过?现在装什么纯情?”
顾淼淼面无表情地反握住他的西装领口,用力往下一扯。
指尖划过他胸前纽扣,一颗接一颗解开。
男人动作缓慢,却带着挑衅意味。
“你身上的哪一处是我没见过的?不如一起换?”
江堰白脸色沉下来,一把甩开她的手,将头别向窗外。耳根泛红,他咬牙切齿吐出两个字:
“拿走!”
男人总算还是怕丢脸,这点倒让人觉得有趣。
顾淼淼唇角浮现短暂笑意,把那套价值不菲的定制礼裙拎进洗手间,关门时还故意发出清脆响动。
浴室镜子里映出自己的模样——皮肤苍白、锁骨突兀、眼底乌青未散,但穿上那袭剪裁精致的黑色鱼尾长裙后,她整个人像被包裹进另一层铠甲,美得凌厉又疏离。
高跟鞋踩在瓷砖上,每一步都透着倔强和骄傲。这副身体早就不是谁能随便践踏的东西了,无论今晚要面对多少嘲弄,她也不会再低头半分。
推门而出时,病房里的灯光晕染在肩颈线条上,那双杏眼依旧漠然,却多了一道锋芒。
腰肢纤细,被礼裙勒得曲线毕露,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克制后的张扬美感。
江堰白本来靠坐在沙发边刷手机,此刻目光停滞两秒,下意识喉结滚动。他嗓音沙哑:
“动作真慢,还不快点滚过来!”
顾淼淼站定镜前,自信转身,让裙摆微微荡开。一双修长腿若隐若现,高跟鞋敲击地板发出清脆声响,她轻描淡写回击:
“这副身材不好好欣赏岂不可惜?况且发型师还没来,你急什么?”
自尊心作祟的人,总喜欢用命令掩饰慌乱吧。他越想控制,就越暴露自己狼狈的一面。这种窘迫,比任何羞辱更叫人痛快。
江堰白耐心耗尽,上前一步抓住她胳膊,将她拉到怀里。力气大得像要把人揉碎似的,她脚下踉跄,一个趔趄摔进他怀中——
胸膛坚实炽热,有力跳动隔着薄薄布料传递出来。
不等他反应,顾淼淼已经抬起小手抵住他的胸口,然后食指沿喉结一路向上挑起他的下巴,姿态懒散又嚣张:
“害羞了?”
男人侧脸紧绷,下颚线条硬朗极了。他偏头避开视线,可耳朵却悄悄泛红。
一瞬间所有伪装全数崩塌,只剩下一腔说不出口的不甘与恨意,还有藏也藏不住欲望。
这个女人,从始至终都是他的软肋,也是唯一能让他失控的人。
江堰白呼吸一窒。
心头那点因她挑衅而起的波澜,被他强行压下。
今时不同往日。
他绝不能再被这个女人轻易拨动心弦。
脸,瞬间冷硬如铁。
他眼底方才的些许慌乱,尽数褪去,只余下惯有的寒霜。
他一把攥住顾淼淼还停留在他下巴处,那只作乱的手。
力道极大,骨几乎要捏碎她纤细的腕。
“够了。”
他声音淬了冰,带着森然警告。
“你再乱动,别怪我不客气。”
顾淼淼吃痛。
眉心几不可察地蹙起。
却没吭声。
她悻悻抽回手。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他皮肤的灼热。
她撇了撇嘴,眼底划过一丝不以为然的冷嘲。
“不动就不动。”
“那么凶干什么?”
说完,她甩开他并未完全松开的钳制。
径直朝着病房门口走去。
黑色鱼尾裙摆随着她的步伐,划出冷傲的弧线。
顾淼淼走了几步,停在门边。
高跟鞋轻叩地面,声声清晰。
身后,一片死寂。
她略带不耐地回眸。
江堰白依旧站在原地,脸色阴沉,眸光复杂地锁着她。
“还走不走了?”
江堰白面色铁青。
他冷哼一声。
迈开长腿,从她身侧擦过,率先拉开了病房的门。
顾淼淼唇角勾起一抹微讽,没再多言,跟了出去。
林一早已安排好车辆在楼下恭候。
车程漫长而压抑。
顾淼淼偏头望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
霓虹闪烁,却驱不散她眼底的寒意。
江堰白闭目靠在椅背上。
只是偶尔紧蹙的眉头,泄露了他心绪的翻涌。
宴会厅设在海市最顶级的酒店。
金碧辉煌,名流云集。
顾淼淼被迫挽着江堰白的手臂,扮演着他温顺的女伴。
目光掠过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商界巨擘,世家名媛。
人人衣着光鲜,笑容得体,眼底却暗藏机锋。
忽然,她的视线凝住。
人群中,一抹娇小的身影格外突兀。
林青。
她穿着一身与周围奢华格格不入的浅色礼服,正端着酒杯,笑语晏晏。
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种场合,凭她的身份,连门槛都够不着。
顾淼淼心底的疑云还未散去。
林青已眼尖地瞥见了入口处的江堰白。
她双眸骤亮。
立刻放下酒杯,提起裙摆,姿态款款地穿过人群,快步走来。
那份欣喜与急切,毫不掩饰。
“堰白哥哥。”
声音娇柔婉转,带着刻意的亲昵。
林青停在两人面前,目光在顾淼淼身上一转,带着毫不遮掩的审视与一丝得意。
“大小姐怎么来了?”
她故作惊讶地轻掩唇角。
“你不是还生着病吗?”
那熟稔的关切,仿佛她才是江堰白身边理所当然的那个人。
顾淼淼冷眼看着她拙劣的表演。
心底只觉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