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新婉直勾勾的目光猩红而视,宋执川手一抖,面色明显僵硬。
“你胡说什么呢,我不是说了那夜只是公务缠身才没能回来接你吗?”
燕新婉的心又沉了几寸,事到如今,宋执川竟还嘴硬。
若是他光明正大,燕新婉还敬他几分,可他一边待自己冷漠,一边又否认与乔弄玉有情。
不过是不想担上无故休妻的罪名罢了。
“我知你一直心痛那个孩子,可说到底是你身子不好,才没能保住,你何必将罪过归在弄玉身上?”
“乔太傅是我恩师,我照料弄玉也是理所当然,今日之事弄玉不想与你计较,你也别再找她麻烦。”
宋执川一番理直气壮,叫燕新婉喉头哽得险些噎死。
她是怕宋执川自责,才安慰他说自己身子不好,他竟当真了?照料恩师之女理所应当,但照料到日夜住在一起,他也觉得没问题吗?
宋执川解释得多了,神情也明显不耐烦起来。
“我今日回来不想与你争执。”
燕新婉苍白面容勾起一个清浅的笑,她又何尝想与宋执川争执呢?
“那等乔家平反回京,你打算如何?将乔弄玉抬回来做平妻,还是休妻再娶?”
宋执川眉头一蹙,回眸望向燕新婉。
“你又在胡闹什么?我何时说过要休你?”
燕新婉无奈摇头,看他这表情,怎么倒像是她在无理取闹?
宋执川不想休她,为何成婚四年都对她冷淡不已?
“燕新婉,京城不比楚地那等小地方,如今朝中人人盯着,只等我露出错处好叫他们参上一本。”
“你作为我的夫人,就莫再给我添乱了!”
宋执川俨然已动怒,往常此时,燕新婉必是夹着尾巴乖乖听话。
可今日她一身反骨作祟,实在不想忍了。
“夫君若真不想被人揪出错处,就该少往乔氏女那去,若被旁人知道罪臣之女被你私留在京,你以为就没人参你了?”
“你若真疼乔氏女,等着乔家风光回京后再献殷勤也来得及。”
燕新婉自己都没察觉,她话里话外都是阴阳怪气。
宋执川的脸色骤然阴沉,清冷文雅的贵公子,此刻眼下满是阴戾。
“你威胁我?”
燕新婉苦笑摇头。
她可不是那么无聊的人,为了报复便去检举此事。
她只是想通了,想在还是宋夫人时,给自己的夫君最后一条忠告罢了。
反正这宋夫人,她做腻了。
宋执川怒然挥袖离去时,燕新婉顺手将那碟桂花糕摔在地上。
“还有,我自幼碰了桂花便会浑身起红疹,爱吃桂花糕的怕是另有其人吧”
宋执川的脚步只顿了一瞬,随即又加快步伐。
房中只剩燕新婉一人,呆呆坐在原处,看着地上那盘摔得软烂的桂花糕失神。
初来京城时,她抱着满心期待。
可到京城短短几年,她没了父母,没了孩子,就连承诺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少年郎也变了心。
这京城,实在不是令人伤心的地方。
她有些想回楚地了。
虽说楚地贫瘠,时常有战乱,可那里民风淳朴,她这一生最快乐的记忆,都留在楚地了。
“小姐,舅老爷回信了。”
紫鹃递来一封信,将燕新婉的思绪唤回。
舅舅已经是她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了。
父母过世后,燕新婉在京中无依无靠,只有远在楚地的舅舅时常来信惦记。
燕新婉拆了信件仔细阅读。
上头说上月楚地下了一场大雨,将爹娘的坟茔有些冲垮了,该命工匠好好修缮。
还说再过不久便是爹娘忌日,若燕新婉与宋执川有时间回去一趟。
襄王萧北望已平定楚地战事,往返再不需担心有贼人劫道。
燕新婉默想,襄王真是个有本事的,楚地几十年的战乱,竟被襄王短短几年就给平了。
不过她回去是理所应当,但宋执川,未必愿意吧。
燕新婉放下信件,抬头用早已红遍的双眼望向紫鹃。
“紫鹃,你想回楚地吗?”
紫鹃重重点头,抿起的唇角满是委屈。
“想!”
真巧,她也想回去了。
燕新婉一早便收拾了简单的行囊,昨晚宋执川一夜未归,她还没找机会告知她想回乡修缮父母坟茔的事。
顺便,将和离的事提上台面。
待乔弄玉恢复太傅之女的身份,宋执川必定迫不及待娶她的,她身世不高,但身家清白,自然不能平白被休。
与其闹得难看,不如主动提出和离回到楚地,也算留了最后的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