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新婉向来行事果决。
说好了要走,当天便将铺子的所有账簿都交还回去,叫好了马车车夫,只等告知了宋执川即刻便走。
只是她在家中枯坐,没等到宋执川,倒是等来了乔弄玉的丫鬟。
“宋大人的腰带不慎落在了南庄,小姐托我将东西送还,还请宋夫人检查可有遗漏。”
燕新婉睨着那条飘逸腰带,认出是宋执川昨夜离开时佩的那条。
她心里发酸,但怪异地没流出一滴眼泪。
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男人,如今在她心中已掀不起半点波澜了吗?
“放下吧。”
燕新婉失神似的摆弄自己的指甲,并未将乔弄玉的示威放在心上。
乔弄玉此举,不就是想告诉她,昨晚宋执川住在南庄吗?
宋执川没少住在南庄,也不差这一晚了,见燕新婉没上钩,乔弄玉那丫鬟索性挑明来意。
“我家小姐有请宋夫人上门一叙,好将昨日之事理个明白。”
“近日宋大人不得闲,怕是回不得府,若宋夫人能讨我家小姐欢心,没准小姐还能求情,让宋大人回府看看你呢?”
那丫鬟的挑衅嘴脸,气得紫鹃差点一巴掌打上去。
便是乔弄玉那个罪臣之女亲自过来,也不配站着与燕新婉讲话。
何况是一个丫鬟!她们哪来的底气?
还不是宋执川给的!
“好,你带路吧。”
燕新婉也不与她争执,她说宋执川近日不会回府,燕新婉是信的。
只是她想赶在父母忌日前回去,将坟茔修缮完好,她可不想多等了。
紫鹃本还担心燕新婉会中圈套,可燕新婉带上昨夜写的和离书,当即便去了南庄。
自打知道宋执川在这养了女人,燕新婉千百次地想来,都被宋执川安排的侍从发现。
这回,她总算来了,头一次踏足这个小院,花香扑面而来。
乔弄玉一身素衣,站在艳丽花丛间,眉眼染笑。
“这里的一草一木,皆是执川亲手为我布置的,燕妹妹你看如何啊?”
燕新婉打量一圈。
这里不如宋府奢华,却处处充斥温馨烟火气。
“的确很好。”
她不知发生了昨日那种事,乔弄玉是如何有心情与她虚与委蛇的。
“你叫我前来有何事,直话直说便好。”
见燕新婉不想客套,乔弄玉索性也开门见山。
她手抚上自己的小腹,挑起的眉眼间尽是挑衅,“我已经有了执川的骨肉,刚满三月。”
燕新婉目光下移,看着乔弄玉平坦的小腹,喉咙腥甜作痛,险些呕出一口血。
宋执川竟这般不知收敛,与乔弄玉连孩子都有了吗?
燕新婉不自觉抚上自己的小腹。
这里,也曾有过她与宋执川的骨头。
她本以为没了一个孩子,总能与宋执川再生一个。
却没想到……
燕新婉强压着心口难平,故作沉稳。
“既然你父亲即将平反回京,你作为太傅之女,未婚有孕这档子事也叫乔家颜面无光。”
“若被有心之人传扬出去,你与宋执川都落不得好果子吃。”
乔弄玉抿着唇角,看向燕新婉的目光愈发深沉。
“我自然知道,此事于我名声不好,这孩子我本也没打算留下。”
留不留这个孩子,燕新婉并不在意,反正她也打算与宋执川和离了,宋家有没有后嗣,与她无关。
唯独乔弄玉这不怀好意的目光,叫她有些心慌。
乔弄玉缓步坐下,为自己斟茶饮了一口。
“你以为我今日叫你来是做什么?这个孩子没了,总要有个人背锅,我可不想平白担上狠心绝情的罪名。”
“哦对了,我刚喝的这杯茶中,可是添了足量的红花。”
燕新婉眼瞳一颤,瞬间明白了乔弄玉叫她此行的目的。
旁人都说乔弄玉是名门贵户,大家闺秀,是遗世独立无人可攀的明月。
可燕新婉不曾想到,她竟狠心到能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并栽赃到她的身上!
燕新婉回头看着守着南庄那些侍从。
“你们都是宋执川的人,今日之事如何,你们都该瞧在眼里。”
可燕新婉说完,那些侍从都不约而同背过身,仿佛这样,他们就没看见方才一切似的。
原来他们,也早被乔弄玉收买了。
药效发作得猛,不过片刻,乔弄玉身下就涌出了大片鲜红。
乔弄玉痛得脸色惨白,可看向燕新婉的目光依旧带笑。
“无妨,我给自己下的剂量不重,还不及那年冬日,你饮的一半多呢。”
轰隆——
燕新婉如遭雷击,直到昏厥的乔弄玉被人抱去医馆,整个人都浑浑噩噩不知所以。
原来那晚她突然腹痛,并非她体弱作祟。
而是喝了乔弄玉下的红花?原来一早,乔弄玉就在对她下手了。
那宋执川呢?那晚他在南庄,给自己下红花堕胎之事,他也参与其中了吗?